夜色降临,秦荽和萧辰煜正坐在鲁家的饭桌上,对面是鲁老爷和鲁太太。
在听说萧辰煜曾经卖画为生后,鲁老爷在饭毕便拉着萧辰煜去看自己的珍藏书画了。
鲁太太则带着秦荽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走了一会儿,两人便回去坐下喝茶歇息。
“上次你走得匆忙,都忘了说你家老太太的事,今儿刚好有空,咱们便说说她吧。”
“干娘请说。”秦荽放下茶盏看向鲁太太。
“你家老太太的娘家是个没落的耕读世家,只可惜人丁凋零,家族没落了。”鲁太太娓娓道来秦家老太太的事迹。
秦老太太曾经也是个温婉的姑娘,受父亲影响,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后来,父亲去世,秦老太太嫁给了秦家的老爷子做续弦。
当时秦老爷子已经二十好几了,之前娶的太太只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妾室也没有诞下一儿半女。
说起来,秦老太太还是被之前的那位太太选中的。
当时,秦老爷子的发妻重病,自知时日不多,为了秦家的将来,也为了自己的两个女儿着想,千挑万选选中了刚过完孝期的秦老太太。
她是拖着病体找了媒人上门亲自求娶的,等她死后,秦家以发妻的规格将秦老太太迎娶进门,并且立即给她掌家。
秦老太太也争气,将前面那位的两个女儿当成自己的孩子般教养,自己也接连生下四个儿子。
夫妻二人也有商有量的,将秦家弄到了四大世家的名头上,可谓是风光极了。
只可惜,这人的命啊,真是说不准。
就在大家都羡慕秦老太太有福气的时候,秦家老爷子出去收账时病死在路上不过,也有人说是遇到了劫匪,还有许多传闻就不再一一赘述,总之,都是大家添油加醋的说法,毕竟谁也不是亲眼所见。
丧事都还没过,秦家族人便上了门想要分走一杯羹,其余世家也纷纷开始蚕食秦家的生意,没有谁会心软半分。
秦老太太穿着孝衣站了出来,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威胁,硬是将秦家给撑了起来,直到秦大老爷长大成了亲后,才算有了帮手。
因为对长子有所依靠,所以秦老太太日日将大些的长子带在身边仔细教导,从而忽略了三个小的儿子,以至于长大后的四兄弟心性和脾气都不同。
尤其是老四,也许是秦老太太疏于管教又格外疼宠,以至于才有了如今的悲剧。
要说秦雄飞今天的悲剧,大家都有责任,当然,最大的责任还是他们夫妻,真正是自作孽。
“秦老太太如今吃斋念佛,可年轻时却是个狠角色,据说......”鲁太太看了眼四周,凑近了秦荽的身边,低声说了句:“她手上的人命,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
秦荽的眉头猛地跳了跳,旋即镇定了下来,只不过在心里却将老太太的危险程度加深了。
“干娘,您放心,我会小心的。”她明白鲁太太如此说,是为了让她警惕秦家老太太,这个人并非是如外表那般慈善,最好不要惹得老太太出手收拾她。
萧辰煜过来找秦荽回秦家,鲁太太难得有个人陪着说话,便有些舍不得,想要留他们在鲁家住,可秦荽想着秦家还有要事,便拒绝了鲁太太的邀约。
到了秦家时已经天黑了,秦家的大门两侧挂着大灯笼,守夜的人坐在门外的板凳上聊天,见到萧辰煜和秦荽从马车上下来,忙起身迎了过来,另一人则去喊里面的人开门。
秦荽看着如此殷勤的秦家门人,有说不出的感觉。
当你非常想要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或许你费尽心机也够不着,可若是你不想要的时候,却又偏偏非要朝你飞来。
刚回院子里,就看见秦芍迎了出来。
她指了指自己的厢房,对秦荽夫妻道:“进去坐坐?”
秦荽本想说累了想休息,可一对上秦芍的目光,便知道她意有所指,目光便看向秦芍所指的厢房,里面点着灯,有两道人影影影绰绰的投影在窗纱上。
秦荽压低了声音问了句:“有人?”
秦芍点头,似乎有些忌惮,但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秦荽和萧辰煜对视一眼,没有多说,立即朝秦芍的厢房走去。
厢房里,孙冬海坐在屋中的矮几后,几上点着香、烹着茶,只是却丝毫没有舒适的感觉,在看见秦荽三人进来,他舒了一口气忙站起身走到一边。
对面坐着的女子也站了起来,转身看向秦荽等人。
秦荽这才看清此女,看年岁该是没有及笄,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容貌非常漂亮,只不过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看起来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姑娘很是紧张,一双手紧紧抓住裙子,即便是在灯光下也看得出在微微颤抖。
“这是?”秦荽看她和秦雄飞有几分相似,大概猜到了身份,不过并不知道具体是谁?
“她叫秦蓉。”秦芍说道。
秦荽觉得很好笑,秦雄飞所有外室所生的女儿都是草字头的字,荽、芍、燕、蓉。
“坐下说!”秦荽坐下,萧辰煜和孙冬海坐到窗边去,将矮几让给了秦家三姐妹。
秦荽和秦芍对面而坐,秦蓉坐在秦荽的左侧,颇有些拘谨地偷眼瞧秦荽。
她听过秦荽,秦荽的事已经在他们中间传遍了,大家最初都不理解她为何想法设法都要自己的娘离开父亲,并且宁愿忤逆父亲的意愿嫁给一个毫无根基的穷酸书生,甚至和父亲、和秦家对立也在所不辞。
不过,后来大家理解了,甚至是羡慕她的勇气和胆略。
秦蓉其实已经十五了,年后便要及笄。
“我和秦燕关系最好,我们睡一张床的。”秦蓉说起自己的来此的目的,却是以秦燕开了头。
“我们俩相差不多,她比我大三个多月,却非常照顾我,她说她当姐姐当习惯了,所以很喜欢照顾人。”
秦蓉的话有些颠三倒四,可没有人打扰她。
渐渐地,秦蓉也稍微安静了下来。
那一天,秦蓉依然高兴地拉着秦燕做绣活儿,可秦燕却心不在焉,接连绣错了花不说,还刺了手指好几次,惹得秦蓉以为她生病了。
她放下绣品担忧地去探秦燕的额头。
秦燕却哭了:“太太要我嫁去京都,我不愿意去,京都那么远,我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秦蓉大吃一惊:“燕姐姐还没有及笄呢,怎么就要嫁人了?”
她当时的感受是,难得有个谈得来的姐姐陪着自己,若是姐姐走了,自己就该无聊了。
单纯的少女并不知道,此事并非是未曾及笄和远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