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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惊蛰之夜
    秦荽写了份卖身契,当着刘喜和刘喜娘的面念了一遍,卖身银子十两。

    六婶哭得稀里哗啦,阻拦刘喜却没有成功,见到刘喜果断按手指印后,知道事情没了转机,便也不再哭了。刘喜将秦荽给的十两银子和从燕子家得到的十两银子通通给了六婶,六婶便捂着银子哭着离开了。

    刘喜坐在堂屋里看着大门久久回不过神来,若是他娘坚决阻拦他卖身,他心里也会好过点。

    秦荽拿着卖身契递给刘喜:“给你。”

    刘喜一愣:“我......还是先放在嫂子这里吧,等我存够十两银子再换这张纸。”

    他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虽然是为了摆脱萧家临时想的主意,他也知道秦荽不会去官府定籍,可真的签了卖身契还是很难受,尤其是娘的态度更是让他心寒如坠冰窖。

    秦荽淡然一笑:“我娘深受卖身契之苦,你又喊我们夫妻兄嫂,我怎会要你的卖身于我?”

    “啊?”刘喜不明白秦荽的意思,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你若是在一个月内,将这些字学会了,我便帮你安排个好差事。”秦荽将“卖身契”放在桌上,又道:“你不识字就是个睁眼瞎,你看,你连卖身契上写了些什么都不知晓,你也敢随便按手印,就不怕是害你性命的事?”

    刘喜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嫂子是个好人,自然不会害我。”

    秦荽站起身,朝后院走去:“我不是好人,你也不要期待着靠别人的善心过日子,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自己才是立足之本。”

    等人走远,刘喜才缓缓起身,走过去拿了卖身契看,上面的字迹很是娟秀整齐,刘喜不识字,只觉得这些字非常好看。

    片刻后,他将纸张小心叠好,转身朝玄妙观跑去。

    等找到位识字的道长拿出来请教,道长莫名其妙地说这是小孩子启蒙的千字文。

    “千字文?”刘喜愣怔许久,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不识字有什么不好,甚至从未想过未来该如何过会更好。

    他在这里呆了几天,屋子里的那些瓶瓶罐罐里装着许多的香料和香品。他知道这些都是贵重的东西,秦荽让他看好,他不敢大意,睡觉都不敢睡沉了,只想着看好便了事。

    可他从未曾想过去触碰一下,去了解这是些什么东西?

    萧辰煜曾经试图教他读书认字,被他拒绝了;萧辰煜曾叫他计划一下将来的日子,可他只说将来能成亲,有一块地种就很好了。

    他不知道认字有什么用,可现在秦荽说认了字给他安排事情做,这便让他生出了动力和希望。

    此时,刘喜心中满是对秦荽的敬佩和感激。并非是为了卖身契变成千字文,也并非是那个未知的好差事,而是他仿佛看见了前方的路。

    高高兴兴地出了道观,见许愿池前聚了许多人。刘喜凑过去瞧热闹,发现是位女子落进许愿池里,而旁边一圈看热闹的人却无一人下去救人,只留下那位姑娘一边跳脚一边呼救。

    听了一会儿,刘喜总算明白了。原来自从秦荽落水被萧辰煜救上来,反而成就了一番好姻缘后,这几日已经有三位女子落水了,而前面两位都有人及时救了上来,不过还未曾知道后续。

    刘喜问旁边的人:“既如此,怎么没有人下去救她?”

    那人摸着下巴道:“嘿嘿,如果下面的是个长得标致些的,估计一大男人堆得跳下去,你我怕是连边都挨不上。”

    刘喜看了眼下面那位超级肥胖的女子,了然地点头表示同意。这样的女人定然很能吃,救了就要娶回家,一般家庭谁养得起?而条件好些的家庭,又何须靠这种方式娶媳妇?

    看了一阵热闹,还是玄妙观的道士出来放了梯子下去,让那女子自己顺着楼梯爬了上来。

    正月启蛰,言发蜇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震蜇虫蛇出,惊枯草木开。

    惊蛰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这一日是否艳阳高照?第一声春雷是否在这一日响彻大地,都直接关乎这一年的收成,关乎大家是否能吃饱穿暖?

    惊蛰日,人们会手持清香、艾草熏家中四角,以香味驱赶蛇虫鼠蚁和霉味。久而久之,渐渐演变成不顺心的者拍打讨厌人和驱赶霉运的习惯,也就是“打小人”的前身;意为驱赶身边的小人,宣泄心中愤懑,并祈求新年事事如意。

    萧辰煜在惊蛰日回了家,并且将苏氏和桑婶接了回来。

    苏氏头上戴了帷帽,一直坐在车上倒也不曾有人看见。

    离家许久的苏氏回到了家,只觉得浑身舒坦,只是在家也戴着帷帽,要不然便是躲在屋里不出来见人。

    萧辰煜和秦荽一起熏家中前后院,就连地窖也点了一炉香慢慢烧着。

    随后又去了玄妙观,只见刘喜早就仔细熏过边边角角,还撒了石灰。

    萧辰煜看见桌上摆着狗爬般的字,有些奇怪,问刘喜怎么突然开始学习写字了,刘喜通红着脸支吾着没有多说,秦荽三言两语对萧辰煜说了事情的前因,萧辰煜看向刘喜的目光便一言难尽起来。

    “我多次劝说你识字,你都不听,如今倒是突然认真起来了,不过倒也不晚,我帮你写个临摹的帖子,你照着写,莫要这样一个字斗大如牛,一个却又小的如一团墨汁了。”

    刘喜跟着道长学了认字,回来自己跟着比划练习,笔墨纸砚是秦荽送的,虽然是小孩子启蒙用的便宜笔墨纸砚,但刘喜十分珍惜,前后面都写了字,边边角角俱都填满,所以看上去便如一团乱麻。

    既然萧辰煜和苏氏都回来了,刘喜也关了门一起过去热热闹闹过了节。

    苏氏和桑婶都很是感慨,家里许久未曾如此热闹过了。

    当夜,惊雷震天,众人都纷纷披衣到窗前看,面上都带着喜色,即便是镇上人家没有田地也照样期待风调雨顺,不然粮价上涨谁都要吃亏。

    萧辰煜和秦荽并未起身,多日未见的夫妻二人忙着温存,听见了雷声滚滚,更是来了兴致。

    半夜时分,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白日还好,夜间但凡有些动静,很快便能吵得全镇子的人晓得。

    秦荽迷迷糊糊听见了动静,刚动了动身子,便被萧辰煜搂紧了些,轻拍她的后背让她继续睡觉,很快,两人便睡着了。

    苏氏也听见了,推醒了熟睡的桑婶,桑婶听了听动静,披衣出去在院子里瞧了瞧,发现动静离家里很远,便也没有兴趣打听,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萧辰煜哄睡了秦荽,悄声穿好衣裳出来,正巧遇上桑婶,便低声道:“麻烦桑婶帮忙守下门,我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开门出来,正巧萧瀚扬也开门出来,看见萧辰煜忙喊了声:“小叔,你要去看出了何事?我也去,正好咱们搭个伴。”

    萧辰煜没有理会他,匆忙朝前跑去,只留下一句话:“你跟着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