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听姜映波这么说，第一反应是你这思路多少有点清奇，哪有国家还八字没一撇你就开始操心挨揍的事情的，但细细一想，觉得……好像确实也没有办法反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时代的大国不打小国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打这一趟还不够军费钱（有些时候甚至不够军费钱也要打），但如果有银矿，那自然是另一个故事。

    只是要这么说的话，无双叹了一口气：“师姐都不敢去，那地方估计要成龙潭虎穴了，难道要指望哪位殿下去？”

    “哪的话。”姜映波笑，“我不愿意，是因为我这是筚路蓝缕地去了，回头一生心血还得便宜了她们母女，但倘若不是筚路蓝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个不是筚路蓝缕法？”

    “自然是作为中原的官员去呀。”姜映波道，“东边无论是哪里的县令也好，知府也罢，利用朝廷命官的便利，鼓励当地百姓抱团清剿倭寇，本土剿完了就出海去倭寇的老巢，一不小心去了东瀛的地界儿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这时候或许东瀛会有使臣到中原求陛下主持公道，陛下若是杀使臣开战，那一切就名正言顺了，陛下即便不杀而是选择斥责出海的官员，也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等我把东瀛打下来了再来给陛下请罪！（此处需要一个狗头）

    估计……杀头是不可能杀头的，斥责两句再贬个官顶天了，应该也贬不了多久，过个三年五载等风头过去，就可以找个由头封侯任闲职然后下半辈子安心享受荣华富贵了。

    无双好笑：“这就是师姐考科举的理由？”

    “不是。”

    无双：？？？

    “虽然可以如此，我仍然不想去东瀛。”姜映波说得很直接了。

    “为何？”

    “且不说大魏已经有你在，即便没有你，我也确实不想再为人臣子了。”姜映波笑道，“虽然陛下并没有怎么我，并且我还挺欣赏她为天下女子所做的这些事，但前朝皇帝恶心着我了，我现在……要么归隐山林，要么也做九五之尊。”

    无双神色微变，意味深长道：“师姐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就不怕被清理门户？”

    “怕什么。”姜映波光棍地一摊手，“我又不在大魏境内，外头的事儿难道他们也管？”

    无双沉默了一下，道：“那就得看师姐想往哪个方向走了。”

    首先可以划掉已经有主了的吐蕃和南诏。

    西域看样子楚湘是想许给楚琏的，也划掉。

    朝鲜和女真……划掉，那里固然可以算是小国或者一个势力，但认真算来，都是中原弹指可破之地，要想咱们师门势力不到，还是有些困难。

    这么一来，如果不是乘船出海，那就只能是北戎了。

    “我本来打算的也是北戎啊。”姜映波笑，“唐太宗把突厥打垮之后，一部分突厥人并入中原，而后阿史那氏对李唐忠心耿耿，契苾氏还为唐高宗守灵，可另外一部分突厥族人则是畏惧大唐军威，一路往西走，从此消失在了中原的记录里，总不能他们都死绝了吧，如果西边的土地能容下西迁的突厥，可见那边也天宽地广，值得一去。”

    无双失笑：“师姐一个弱女子，预备如何去？”

    “我才给陛下献了一双羊毛织的手套。”姜映波笑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便从羊毛开始吧。”

    这肯定是糊弄不了无双的，他需要更多的细节。

    那日，无双和姜映波喝完茶走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无双带着满腹心事回文渊侯府，才下车门房便迎了上来，连声问侯爷去哪儿了呀，陛下的使者都来过好几次了。

    但已经很晚了，又不是什么紧急军情，再进宫去肯定不合适，无双也就不管了，安心洗漱休息，第二日有早朝，他便该上班上班，等早朝结束了，回了首辅的办公室处理了一些紧急政务，又溜达去给皇子皇女们上了节课，给他们留了作业，这才递牌子求见徐影。

    徐影等得眼睛都绿了，赶紧让宫人去把楚湘也叫过来，母女俩那齐刷刷排排坐吃果果的好奇心，让无双都失笑不已。

    “殿下感觉的没错。”无双道，“姜先生确实与臣颇有渊源，细算来，她还是臣师姐。”

    “当真？先生也有一个先生？”楚湘眼睛贼亮，“那该是何种神仙中人！”

    然后突然想起来了点什么：“先生不许和外祖母与朱先生那般随口就搪塞什么山中高人！”我要听实际存在的人的故事！

    无双失笑：“不敢。不过此事其实算个不大不小的隐秘，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走走走，都走。

    左右走了个干净，无双也会些功夫，能确定暗卫都走了，方才笑道：“殿下读史，会不会好奇兵家的孙膑、庞涓，纵横家的苏秦、张仪，甚至法家的商鞅都号称是鬼谷子门下，可他们之间不说学派不同了，出现的时代都差出了几十年上百年去，鬼谷子得是何方神圣，才能活这么多年，教出这些人来，还是说，鬼谷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门派，或者一个组织？”

    楚湘一下子眼睛就亮了：“先生的意思是……”

    无双笑道：“师门初立时，祖师只是想终结战国纷争，教了弟子不同的学问，待弟子学成后入世，多有在六国任职而互相攻伐的。而后，因再也没有战国时那样长达数百年的混乱局面，师门的规矩就变了。”

    “变成什么样了？”楚湘赶紧追问。

    “我猜，原本是派许多弟子入世，各凭本事地试一试谁的理念最终能统一天下。”徐影道，“既然最终试出来了能统一天下的做法，那就不必要再让那么多弟子下山了，一人足矣。”

    就像得了黄石公传授兵法的张良，或者跟随水镜先生读书的诸葛孔明。

    无双笑着看向徐影：“陛下实在一点就通。”

    “先生谬赞。”徐影道，“猜这个也不难——先生功成身退之后一天到晚就爱去三清观琢磨丹药，这和留侯太像了，朕相信，若是诸葛孔明最终能平定天下，最后也会选择归隐山林的。”

    楚湘小声逼逼：“可先生这不又入世了么？”

    “估计……”徐影原本都还挺淡定地，这会儿想了想自己被挤兑死的前世，还有点不好意思，“是朕让先生不放心了。”

    无双……就……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知道就好！

    #你确实耽误我修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