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是不可能带的，太子殿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陛下教育过）这会儿知道矜持了，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了，还说之前是年少无知现在知道错了不去了。

    再说了他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在京中读几年书，陛下就该考虑给他选妃了，再出去了，让人家小娘子担惊受怕的岂是君子所为。

    妃不妃的，平时提起自然是重磅消息，再说什么小娘子之类的，又是在诸多荷尔蒙爆棚的纨绔少年群体里面提这茬，肯定是一阵哄笑，要是不正经一点，聊着聊着往下三路走甚至在宴会之后还去平康坊续摊儿，那都是常规操作。

    可是，小娘子常有，大海和远游不常有。

    于是竟都没几个人去调侃太子殿下您怎么提起小娘子脸都没有红一下呀，反而还在试图把话题给拐回大海去，不知死活地撺掇着“殿下去了这么一次就不去了，当真甘心吗？”

    说实话，以楚瑜的经历和心智，如今再和这帮少年郎在一块聊天，不说是降维打击吧，至少也能把他们的心事揣摩得够够的。

    接下来讲的话题，就非但没有让小郎君们过瘾，反而是愈加加重了他们对大海和远方的期待——

    楚瑜说，到了南洋去，小岛上的采珠女水性简直好到爆棚，深吸一口气往下一沉，再带上来的是内地河蚌里寻也寻不到的绝美海珠，你亲她的额头一口，她能把珍珠都送给你还附带一个羞涩的笑，说海里多的是。

    南洋上还有人类足迹从未涉足过的小岛，上头长着连片的肉豆蔻，如果不是这东西采摘还需要割开果皮翻出里面的种子，几乎可以在树下铺一块布，踹一脚就和桂花一样扑簌簌往下掉果子。

    更有小岛上的土人部落一辈子没见过生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关键他们的岛上长着的都是各种檀木，他们的家具甚至拿来烧火的木柴都是檀的。

    要说他们穷吧，真的穷，也没有什么种植技术，全靠摘点果子打些鱼为生。

    要说他们富那也极其逆天，中原再豪奢的商人都没敢说拿檀木烧火吧！

    楚瑜还当一个笑谈说的，他们这种礼仪之邦来的人，在那些土人看来简直和天神下凡也没有两样了，不说一个个顶礼膜拜，可看着他们穿的衣服哪怕是普通棉布麻布都会露出羡慕的眼神。

    所以楚瑜央着徐延给部落的首领匀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

    好家伙！

    你猜怎么着！

    部落首领礼尚往来地送了徐延一整个屋子的紫檀家具。

    少年人们一个个惊呼，又问起他们不会看中原人富有心生歹意。

    楚瑜就笑，你会介意几个拿着削尖的树枝的土人对你张牙舞爪吗？

    论武器之精良还有在大魏之上的？

    不过说起危险，太子殿下都收敛了笑意，认真说，出海最大的风险不在人，在海。

    海上多有风浪，你别看咱们自己的楼船多大多雄壮的样子，在海里不会比一个小舢板大到哪里去，随便来一场狂风暴雨都能吓死人，楚瑜是恶补过了许多天气和水文的知识，还是基本顺着海岸线往前走，离海最远的时候是三天就能靠岸，这才一路平安。

    就这，船队也折了两艘大船，损了好些货物。

    至于人——陆地上的旱鸭子在船上肯定是要不习惯的，吐得舍生忘死也是正常的，连走路都要不会了更是不值得被笑话，反而是在船上呆久了，踏上了坚实的大地还得习惯两天才能不平地摔。

    船上也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说有些人会逐渐全身无力，牙龈出血，严重的还会牙齿脱落，但有些人不会。

    楚瑜喝了一点点酒，有一点晕乎，天潢贵胄的少年支着下巴，语气是那种“都过去了”的漫不经心，他说当时大家可慌了，因为这病发得一点规律都没有，多强壮的人都有可能得病，身体不好也未见得能幸免于难。

    但后来，楚瑜认真地对比了得病和没有得病的人的生活习惯，甚至过问到了吃了什么进肚子里和排泄好不好，然后给那帮得了病的人灌豆芽。

    然后就好了。

    好得莫名其妙。

    这时节的少年人们听起来，都只是当个故事的天方夜谭，看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却仿佛一个长者，薄醉微醺地说着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故事，受着所有人不是基于他身份地位，而是基于他的亲身经历……

    回家就……也不敢和家长提想出海_(:3」∠)_

    出什么海啊！你看太子殿下不告而别出海玩了一趟之后回来挨削没！

    但纨绔少年嘛，有的是办法劝说父母答应自己荒唐的要求——出海玩那是想都别想，但可以给父母吹一吹出海的暴利嘛。

    您想一想那眼珠子那么大的明珠！满坑满谷的檀木香料！那些土人用檀木来烧火！您想一想不觉得可惜吗？

    即便是对于迂腐一点的家长，也可以“那些土人到现在都未闻王化，还在林子里叽叽咕咕地说鸟语，您听了不觉得心痛吗？”

    还不完全是自己劝，这年头官员多少下头都有庇护商户，那下头的大掌柜们也可以劝嘛。

    男主外女主内，大掌柜属于“家里的生意”，平时都是隔着个帘子和女主人交流的，大掌柜们何曾不眼馋海运的暴利，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只奈何女主人一般不年不节也不见他们，正着急呢，小主人一顿暗示，再说他安排。

    大掌柜们就差没有连夜写个ppt了→_→

    这年代ppt写不了，提前准备一套说辞还是能做到的，甚至为此还花费高价弄了几枚楚瑜从南洋带回来的明珠进献给女主人。

    海水珍珠，别提多漂亮了。

    哪有女人不喜欢珠宝，尤其还是这种稀世奇珍。

    献完了，女主人一看就很喜欢，大掌柜们一看就稳了，女人如今虽然允许考科举，可是已经嫁人生子且相夫教子多年的夫人们是没有动力做出什么改变的，内宅之中能得到的消息有限，大掌柜们说起精心准备的“太子殿下出海”的故事，聊起“海运是真的暴利”，夫人们谁不被说得心头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