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简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甚至，神君在奏章里还提了一个建议——他想去见见那些之前世家倒台之后被流放的，未成年的孩子们。

    如果他们愿意，神君可以把他们带走。

    当然，考虑到徐影可能不太信任他，考虑到那些世家子弟可能本身对徐影就憋着坏呢，他们在一起有搞串联的风险，所以他去见那些孩子的时候，让徐延或者无双跟着也好，徐影自己派暗卫盯着也罢，他都可以。

    奏章里写的也颇直接，说陛下圣明烛照，善恶分明，想来不会为了邀得好名声干那种大赦天下的事情，这帮孩子眼看着在国内是连等一个大赦然后考科举都没希望了，还不如跟着他走。

    去西方大秦，虽然许诺不了人人都能吃香喝辣，但好歹能搏一个将来。

    神君甚至在奏章里光棍地指出了，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如今世家在陛下的石榴裙下死得七零八落，那是技不如人，世家认栽，但他日世家要能在西方大秦重整旗鼓，大家该手底下见真章的时候，还是要见的。

    徐影看得面色平静，倒是楚湘冷笑了一声：“寸土没有的人，放狠话倒说得气势非凡。”

    “他就该这么写才能得你我半点欣赏呀。”徐影笑叹，“不然他要写的是臣愿赌服输，臣俯伏跪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你看了不起鸡皮疙瘩呀。”

    楚湘“哼”了一声，把奏章放回了徐影书桌上，问：“那……阿娘许他去么？”

    “当然啊。”徐影道。

    苏婉昭都能放过的圣母，多放过一个神君又如何呢？

    左右最混蛋的楚英已经杀了呀：）

    “他不是说要卷土重来么？”楚湘笑问。

    徐影“呵”了一声：“卷土重来也要有卷土重来的资本，他这一代会恨大魏，焉知下一代还会存留多少仇恨呢？”

    徐影也见了一些走丝绸之路的商人，他们说的西方如今的情况与神君所言大差不差，且除了底层人民日子难过之外，大小领主之间攻伐不断，政权与神权之间互相倾轧，乱得一锅粥也似，神君再是什么天纵奇才，也绝不可能短时间之内就能把一切都收拾清楚。

    倘若穷神君的一生，他都没能把西方统一成一个国家，那就不可能拥有和中原掰手腕的能力，没准多少还要依靠东方某大国的势力去弹压当地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岂是他想卷土重来就能来的？

    楚湘想了想：“他想要的那些世家子，也由他带着去？”

    “他能说动多少，就让他带多少罢。”徐影道，“左右那些人在国内，朕也不会起用了，难道湘儿会想起用他们？”

    不想。

    自有科举制会一轮一轮给君王选出能用的人才，楚湘又不是楚英，非觉得人家诗礼簪缨之族连血都是香的。

    愿意承认也好，不愿承认也罢，神君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了。

    像放他出白云寺这种事，徐影点了头，连几个高官都不必知会，派个宫人去给主持说一声，事情就定了。

    这下倒是神君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但还是要赶紧卷铺盖下山的，万一那母女俩反悔了呢？

    只是下山了，下意识去了穆家的老宅，却看到老宅已经改了个牌匾唤作“范府”，方才切身地认识到，是哦，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那去哪里呢？

    苏婉昭如今姓甚名谁落户谁家他是不知道的，世家又都被徐影杀没了，好友是没有好友，或许如今在朝中做官的人里有和穆家有渊源的，但肯定是没胆子收留一个在普罗大众视角里已经是退出历史舞台的穆云的。

    细细想来，唯一一个可以勉强称之为故人的选择，竟然是无双。

    神君到底是到了文渊侯府。

    可无双却不在。

    好在无双御下极严，倒也没有发生看门的家丁轻贱了神君的事情，门人是礼貌地问过了神君身份，又诚恳地说了侯爷被陛下召见入宫了，暂时无法待客，还请神君先去外书房稍候。

    然后上茶上点心一条龙，还问过神君是否远道而来，是否需要安排热水洗漱，简直宾至如归。

    神君虽然来求无双收留了，倒还没有落魄到需要蹭澡的地步，礼貌地拒绝了，又隐隐听到朗朗读书声，忍不住问起门人，难道无双还收弟子的吗？

    门人答，那是几位殿下在读书呢。

    神君自然好奇是哪几位殿下了呀。

    门人略犹豫了一下，不知当讲不当讲，便去请那天跟着无双一起去白云寺的长随过来待客——万幸，今日无双带入宫的是另一个长随，倒还不至于抓瞎。

    那长随就敢说话多了：“回大师，是先帝留下的几位庶出的殿下。”

    那正经人跟着的问题肯定是：“那么嫡出的呢？”

    嫡出的出师了呀→_→

    “小小年纪就出师了？”神君都有些不可置信。

    长随回答：“侯爷倒是没有正经承认过出师，倘两位殿下还有不懂之处倒是也来请教侯爷。但仔细算来，两位殿下确实很久未来找侯爷上课了，太子殿下甚至都出海了。”

    “出海？！”神君觉得自己简直都和这个世界脱节了。

    这也是难免的，长随跟着无双去了白云寺，神君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当下仔细给神君科普起了这个世界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神君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久才勉强平复了心情，又问：“却不知道，能否带贫僧去看看那几位殿下？”

    可以，又不是见不得人。

    长随便引了神君去了皇子公主们读书的地方。

    客观地说，无双带孩子，还是有两下子的。

    一群小萝卜头被收拾得极乖巧，就跟着无双的节奏，无双去内阁坐班，他们去内阁上课，无双在家里摸鱼，他们来家里请教，服帖得不行，即便无双得了宫里的诏命让他进宫议事，小家伙们都在老老实实地读书，见神君来了，也没有闹起来，就只问一旁伺候的奴仆此人是谁。

    奴仆快步出来，低声和长随交流了几句，随即才对神君行礼赔罪，道：“原来是大师来了，殿下们这会子正在读书，颇有难解之处，此时侯爷不在，不如大师来给殿下们开解开解？”

    神君都快绷不住自己形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