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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圆光
    在考场里奋笔疾书的苏婉昭,自然不知道这会儿那对贼母女连她将来要干什么活儿,会不会贪污都想明白了。

    她的题答得很好。

    本来就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姑娘,不过是因为不知道科举考试的游戏规则,才会对科举考试存在一些天然的畏惧,可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密集考了四场考试,之间还夹杂了无数次诗会文会和课业,要再被一个小小的考试难倒,那也不是苏婉昭了。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春闱考试的那几天,无双在白云寺。

    上香。

    白云寺主持见到无双都懵逼了——侯爷您什么时候改信仰了!道家还能支持您炼丹之后白日飞升,我们佛家可是讲究在尘世间就是修行死了才能得到解脱的!您确定要信佛?

    但人家都到门口了,总不能把人家往外头赶呐。

    所以主持只能老老实实陪着无双把佛陀菩萨都拜了一遍,又和无双辩过了几句禅机,但无双还是选择了做个人,并没有把主持辩到满头大汗便住了口,笑着和盘托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我想见一个故人。”

    主持一时半会儿是没想起来的,但在无双那“你怎么能连这个都不懂呢”的目光中,有一点懂了。

    无双是想见神君。

    这让主持觉得挺新奇的,忍不住起了两分八卦的心思。

    毕竟是双壁嘛。

    他们在战场上交手,也于政治上切磋,先帝曾经信任神君于是几乎把无双逼得到深山老林里炼丹,但今上飞快把神君打压了下去换上无双,二人之间充满了故事,可认真算来,不过是打过照面的缘分,从来就没有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过。

    天下人对这二人都高山仰止,无所谓一定要分个高下,还会觉得所谓“王不见王”非常合理,他俩就应该不怎么正经见过,每次见面切磋出的都是智慧的火花。

    主持也一样。

    一时间内心都多了一个搓手手的小人,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矜持:“圆光他……”

    主持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呢,无双先挑眉:“怎么,不能见么?”

    当然不会。

    先帝在时,皇后都能让苏婉昭见了穆神君,遑论先帝已经不在了,如今是皇后登基?

    主持也就不敢逼逼赖赖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侯爷请。”

    圆光住的还是那个清雅的小院,或许是在佛祖座下活得久了,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都敛尽了,多少有了些僧人的佛性在身上。

    无双到的时候,他在念经。

    主持本想打断,但无双摆摆手,主持便不好造次,但还想着赖在现场看一看双壁见面都想说什么。

    所以无双就手心向内手背向外挥了挥。

    主持:“……”

    含恨退去。

    无双倒也有耐心,就在那里等。

    君子六艺俱全,又是上过战场的人,圆光自然是有武艺在身上的,无双并没有刻意收敛脚步声,他听得到。

    可听到了,却懒得猜是什么人来,也没有面对的心情,就念经。

    无双嗤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抬步走出佛堂,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石桌刻了沟壑纵横的棋盘,边上就有棋子,左右等的无聊,无双就伸手拿了一枚棋子,开始自己和自己左右互搏。

    人总是有极限的。

    无双坐着,圆光跪着,即便有个蒲团,跪着的人终究没有坐着的人能熬。

    圆光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必须得面对了。

    但他到底是神君,即便有这样的心理预期,手中敲着木鱼的频率也一点没有变化,念金刚经的频率也没有变化,平平静静念完了整本经文,收拾好了木鱼,这才站起身。

    一转身,便看到了坐在石凳上,挺直了脊背,气质如清风朗月的无双。

    于是圆光也挺直了脊背,在气势上不肯输了无双半点,还施施然理了理自己的僧袍,走出门来。

    无双也不回头,就等圆光自己走过来。

    圆光嗤笑一声,心头嫌弃了一句“摆谱”,但也走了过去,看向无双自己和自己左右互搏的棋盘。

    看第一眼,心头就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棋盘上只有白子。

    圆光忍不住看向无双,无双却平静地笑了,伸手拂乱棋盘,抬眼看一眼圆光:“大师,来一局?”

    来就来,我怕你?

    圆光一掀僧袍坐了下来。

    高手过招,自然一点也不能让,二人先猜了子,圆光应先行,但在圆光才执了一枚黑子,无双便笑道:“光下棋有什么趣儿,不若我们都下白子?”

    圆光在心里骂了一句娘。

    但男人输人不输阵,他努力做好了自己的表情管理:“好啊。”

    遂进屋又拿了一盒白子出来。

    既然都下白子,考验棋力都是次要了,对记忆力才是真正巨大的挑战,圆光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落了一枚子在棋盘上。

    无双也落子。

    像他们这种层次的人手谈,黑子白子泾渭分明时,棋路左右就是那么回事,倒还可以顺便谈些事,但要说从头到尾把己方对方的每一手都记下来,就没有人说话了。

    纯下棋。

    两条白色的大龙在棋盘上逐渐形成,互相撕咬,爪爪到肉,圆光的表情日渐凝重,无双自己神色也不轻松,一盘棋下了快有两个时辰,天色都渐渐晚了。

    最终圆光输了半子,他倒有风度,坦然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无双也足够君子,笑说他在圆光诵经时预演过应当如何记忆全是白子之局,占了些便宜,倒也不是圆光技不如人的缘故。

    不谈立场,双方都是人中龙凤,再说此时神君也早就无所谓什么立场了,见识了无双的棋力,又互相比拼了一番记忆力,倒多两分惺惺相惜的意思,自然地问起了无双到底为何而来。

    总不能因为在围棋上过分天下无敌了,来找点挑战吧。

    自然不是。

    无双端起小沙弥早早奉来的茶抿了一口,笑叹:“今日是女子第一次被允许参加春闱,感慨良多,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大师,遂兴之所至,到此而来。”

    “女子科举?”圆光静心礼佛,哪里听得到这样的新闻,诧异道,“若说春闱,岂不是去年便开始了?陛下才登基多久,便能有魄力行此事么?”

    “自然有。”无双笑道,“先前既把世家都杀了一遍,又拔擢上来了一批能力不太够的官员,官员们仰仗陛下乾纲独断圣明烛照方能勉强做好这个官不至被天下人耻笑,自然不敢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来。”

    圆光叹了一声:“陛下果真雄主。”

    无双还是笑:“我以为,大师会比较关心女子科举里,什么人有那个能耐在陛下去年才宣布允女子科举,今年便有资格进春闱。”

    圆光的表情沉了下来。

    无双却仍然非常轻松。

    双方就这么对峙许久,圆光轻声道:“她?”

    你知道我的她指的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