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逸，仍然是那个低配版无双。

    ——徐影这分钟还就在想珠宝税的事：）

    真的，皇帝做久了，日渐觉得搞什么改革、弄什么建设、包括抬举女人还是抬举男人，一方面是权势的问题——这决定了君王的命令臣子到底敢不敢反抗，另一方面则是银钱的问题——这决定了君王的命令百姓敢不敢反抗。

    但最终还是银钱的问题，因为只要老百姓不造反，那几个臣子造反顶什么用的，且不说皇权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做到把这批官员都砍了换下一批上来，即便是出现了权臣篡位，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也能把权臣埋了重新把能让大家有饭吃有衣穿的皇帝拱上来。

    但是，钱从哪里来呢？

    底层上层，总有一个阶级要负重前行。

    向最底层的老百姓收税，素来非常动摇统治基础，在任何一个朝代都这样，细想下来每一个朝代的崩溃其实都是从底层的老百姓再也扛不住盘剥开始的，但凡有哪个武德充沛些的老百姓交不起税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无论成与不成，都是麻烦。

    所以就和楚湘之前瞎琢磨的一样，向富人收税才是长久之法，那种本来有良田千亩，燕窝吃一碗倒一碗的富人，让他把倒了的燕窝交税都够盘剥多少穷苦百姓的了。

    不过，人越富，便越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来避税罢了，国家要真向他们收田地税，今天能涝明天能旱后天哎呀我的家奴都死完了我今年是亏的呀朝廷不能这么不做人啊呜呜呜。

    完了他们还能培养出各种读书人来考科举，考了之后做官，面对这种曾经资助过自己的富人，那下手不能太狠吧，朝廷的税收要保证吧，就只能去盘剥那些贫苦百姓喽，国家亡了就亡了嘛，换一个天子我最好的状态是能混一个从龙之功，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继续当富人，怕啥子喽。

    而徐影来来回回琢磨，能让富人痛快掏钱的事情，要么是买官，要么是买奢侈品——钱已经到那个程度了，现在主打的就只能是一个求面子，而无论是花几万两银子得个国家赋予的荣誉称号，还是花个几万两银子拿到限量款珠宝，都是面子，都人间值得。

    可是买官卖官在正统教科书里，都是严格禁止君王这么操作的，奢侈品收税嘛……徐影看着手头那个水头极好看的翡翠，想着本来官夫人们就喜欢奉承她的，回头在哪一次宫宴里她把这么漂亮的镯子带出去，再往外透露一下这东西的购买途径，贵夫人们互相攀比谁的首饰精致谁的衣裳鲜亮本就是风气，其实一个镯子五千两还是六千两，她们反而不会那么计较……

    “这东西来自何处？”巨大的利益面前，徐影很爽快地放弃了被周文逸猜中了小心思的恼怒，问。

    “象郡再往南，并不在大魏国境之内。”周文逸笑着回答，看徐影镯子都套上手腕了，她也不准备要回来了，只道，“陛下，在妾身看来，首饰虽好，但还是没有香料好。”

    香料，同样是富人才能消费起的东西。

    并且有些反（现代人）直觉的是，这里的香料都还不是指沉香啊龙涎香啊之类用来风雅的东西，而是花椒桂皮八角草果之类的调味料——因中原不产，所以价格贼贵。

    “说实话。”周文逸说的老神在在，“虽然想和陛下谈粮食贸易，但陛下也明白的，粮食运输损耗极大，且中原自己也有粮食产出，利润……倘若不是中原连续三五年都在干旱，千里赤地民不聊生黄金都未必换得回粮食，那是没有什么利润可言的，但是香料就不一样了呀。”

    徐影看向周文逸：“细说。”

    周文逸笑道：“有四点，首先是香料极轻，粮食不运上几千斤几万斤那都不好意思做跨国的生意，但运上几百斤香料入中原，几乎能拿到比香料也轻不了多少的真金白银，一趟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其次是香料好伺候——这是相比翡翠而言的，哦，翡翠就是陛下手里的那枚镯子，此物是石之精华，往往需要把石头从矿里开出来，或砸或凿开石头，运气好里头才能有一丝两丝的绿意。倘若往中原运石头，那和运粮食是一样的麻烦，倘若往中原运翡翠，这东西又和瓷器一样，说碎就碎了，碎了的翡翠就没有价值了，香料就随便碎了呀，要做菜出味道还就得把香料碾碎呢。

    还有……”

    说到这里，周文逸笑得甚至有些狡黠：“翡翠完全可以不戴，首饰而已，再说了中原本也有金银首饰珍珠玉器，富户们想买什么不是买呢？但倘若是吃惯了用香料调味出来的食物，再只靠油盐茱萸调味，吃都吃不下去，不开这个头还则罢了，一旦吃过了第一口，再回家看看厨房里的饭菜，谁忍得住一辈子食之无味地活着啊。

    最后嘛，香料耐用呀，再是价比黄金，实际上买个一二两，省着点用就能用很久，比起一下子要花一大笔钱来买的翡翠，亦或是每天都得吃个两三斤的粮食，买起来是最不心疼的。”

    众所周知，一下子给一刀放血最疼，但细水长流的放血就要好得多，而给别人花钱最疼，给自己花钱就好得多。

    还是以如今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模式来打比方——富户突然回家，看到媳妇女儿手上头上戴着的翡翠，一问价格五千两，自己还没办法享受到这五千两，当场不得厥过去；

    但富户们回家，面对喷香四溢的饭菜，带着笑意的妻子儿女，吃一口热腾腾的饭菜就能暖到了心里，一问今天菜里放啥了啊这么香，妻子说买了一两香料，虽然花了一两银子，但是算一算一两香料能用一个月。

    一两银子一吊钱，平摊到每天上其实也就三十三文，即便只是一家三口，那平摊到每个人人头上就是十一文，哪家富户缺这点钱！

    “陛下，我要是您我都动心。”周文逸忽悠到这个程度，嘿嘿地笑，“多好的来钱渠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