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自然是楚湘。

    紫藤到的时候，小公主在偏殿看奏章。

    十岁的孩子用大人的桌子肯定很勉强，徐影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干那种“磨炼孩子的意志”的奇葩事，自然是让工匠按照小公主的身量给她打桌子。

    可是呢，桌椅的高矮工匠能控制，桌面的大小那就不行了——小公主自己提的要求，说反正要有这么多奏章，反正在干活的时候手边还得有好多本书随时以备查阅，桌子小了即便勉强放下了也是乱糟糟的，打大点还省事儿了。

    然后视觉效果就是小小的人儿用着大大的桌子，宽大的桌面上摆着一堆一堆的奏章，几乎把小公主都埋在里面了。

    紫藤看了都啧一声，感慨陛下你是真的不太做人。

    不过……只有小公主么，楚瑜呢？

    在书院。

    这事儿吧，在小公主没有再去给无双当书童之后，徐影对这一双儿女本来是一碗水端平了的——早上兄妹俩一起上朝，一块给徐影干活，吃了午膳兄妹俩一起去书院上课，晚上回来要么是写课业，要么是批奏章，实在是累了就各自去偏殿休息，伺候的人里有识字的，他俩多半会丢给宫人一本书，自己躺着让宫人念念喜欢的话本子松泛松泛。

    渐渐的，哥哥就学会了自己在早上想办法摸鱼，妹妹则是在算学和格物学上自觉降低了要求，不去琢磨“搞研究”而只学了个大概的“科普”就不强求了，这碗水显得就没有那么“平”。

    不过这次是自己的选择，兄妹俩也都都没有什么怨言。

    楚瑜还建议楚湘：“妹妹，其实你没必要在算学和格物上钻研那么深啊。”

    楚瑜说这话的时候楚湘正在和那个一边放水一边出水的水库管理员死磕：“啊？”

    楚瑜给妹妹叽叽咕咕地说起了小话。

    然后兄妹俩就手牵手来找徐影了，中心思想是“能不能让搞政治的专心搞政治，搞研究的专心搞研究呀”。

    两小只都是一脸认真，看得徐影忍不住上手分别捏了捏两个小可爱脸颊上的肉肉。

    然后徐影认真地给兄妹俩讲大道理，说有些基本的知识还是要知道的，光算计人心搞不好政治，光知道物之极理也不能在人类的社会如鱼得水。

    可是兄妹俩有自己的看法，楚瑜说的是：“阿娘，倘若妹妹登基了，难道不保我一生的荣华富贵？”

    那必然不可能嘛～

    还必须得是那种保你荣华富贵，随便你搞各种研究，但你不要太会做人了，不要一天到晚结交朝臣，最好是连政治怎么弄都一头雾水，这样君王才能放心呀。

    楚湘说的则是：“湘儿并非不学，只是不必再每日去书院学了，午后亦可在宫中跟着阿娘处理政务，晚间哥哥回来给湘儿上课也好，等休沐时请祝先生入宫给湘儿上上课也罢，总之湘儿又不用亲自去造水车烧水泥，只要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和这么个东西的大概运行之法就好了，不是么？”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徐影看着一双儿女，无奈地笑了出来，她伸手先后摸摸兄妹俩的脑袋：“好吧，阿娘被你们俩说服了。”

    于是楚瑜就可以一天到晚去泡书院了。

    而祝青萝最近还挺忙——烧水泥的技术已经成熟，但一方面无双之前给了一句“慢慢来”且徐影也没有反对，导致百官不得不放下了“大好快干”的想法，另一方面祝青萝也坚持说如果没有合适且污染较小的燃料的话，将水泥大规模铺开是不合适的。

    搞石油提炼是不太现实，即便祝青萝大概知道中原的石油矿到底在哪里，可这也不是一个能诞生出铁人王进喜那般人物的政治环境，并且搓出一整个石油工业出来对祝青萝来说还是太难了。

    还是搞搞煤吧→_→至少研究一下煤炭怎么充分燃烧释放热量嘛，如果是纯靠木柴来烧水泥还想用来修路修河堤修城墙，对祝青萝来说实在太不可原谅了。

    祝青萝还是很感动徐影有这么个儿子的。

    书院的孩子她也教，但真的……没有楚瑜这么灵。

    三言两语就能教会，一边干活一边教也不影响楚瑜学得飞快，还有楚瑜对机械真就有天生的感觉，祝青萝用这个小助手用得非常顺手。

    楚湘也就自然而然将大多数时间留在了宫里给徐影干活，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紫藤姑姑有事么？”楚湘从重重奏章里抬头。

    紫藤笑回：“陛下寻公主呢。”

    楚湘便放下了手里的事去见了徐影。

    到第二日，当小余姑娘又一次无比内疚地出现在徐影面前的时候，徐影终于能硬气地给她说：“不必如此，刚接触此事是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苏司墨当时都如此，你也不用把自己逼太紧了。”

    小余姑娘明显是没有什么职场经历的，纯纯的好学生思维，徐影越温柔她压力越大，看徐影这个样子她都开始眼泪汪汪了：“陛下……”

    “好了。”万幸徐影也不是那种会pUA下属“最近事情多压力大你也知道的，还是要加加班把事情干完”的垃圾上司，“朕给你找了个人，你手上的活儿分一些出去给她罢。”

    小余姑娘当场就不乐意了——陛下我可以努力的！你不要觉得是我能力不行！我就是真的不太习惯……

    但到底是个温柔羞涩的姑娘，还没有拍桌子和上司吵架的勇气，只能抿着唇努力压制着内心强烈的“陛下你不要分我权呜呜呜”的委屈，颤声道：“陛下……”

    “出来吧。”徐影自然能看出小余姑娘的不乐意，但皇帝嘛，就是为所欲为。

    楚湘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小余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