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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通天大道
    鼓起勇气开口问兰芷的姑娘还没完全消化那“女官的名分”的巨大惊喜,内心深处已经被兰芷一句“大人”撩拨得不行了。

    苏大人。

    这个词儿其实不新鲜,在姑娘们还是宅门女眷的时候,就反反复复听过“苏大人”——顶级世家毕竟不是盖的,朝廷上世家里哪件大事和人家苏大人没关系呀。

    可从来没有一次,“苏大人”这三个字会冠名在一个女人头上。

    并且一旦联系在了一起,怎么说呢……

    这瞬间就仿佛是那种在冬去春来的雪原之上,才鼓足了勇气冒出来的小苗苗看到了旁边已经颇具规模的大树,然后大树温柔地告诉她,她也可以成长为这样的模样。

    那对于小苗苗来说,那几乎是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极尽轻柔的一搔,简直是从天灵盖到脚趾头的战栗酥软,酸爽难言。

    于是就为这三个字,十个姑娘里一大半晚上都没睡着。

    一直在问自己:“我也可以么?”

    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小人在嗷嗷叫:“当然啊你看苏婉昭!”

    她一个曾经和徐影当面锣对面鼓争宠的人都可以,我们怎么就不行呢?

    朝政确实曾经属于男人。

    但也可以属于女人呀!

    现在男人不也跪在了陛下的石榴裙下,还不是武则天那种六十岁了当个皇帝过把瘾,每个人都觉得她下一秒就可能寿终正寝的当法,她风华正茂未过三十,再悲观的估计,她也可以做二十年皇帝。

    那么,做她的女官就不是上官婉儿那种朝不保夕一旦天下回归男人自己就完了·天下注定回归男人因为没办法传位给太平公主的做法,是至少有二十年的时间可以抓住,甚至还可以一直抓下去的,权倾天下。

    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但谁规定不可以是女人的呢?

    至少,姑娘们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即便都顶着两个黑眼圈,都仍然精神亢奋。

    甚至还有两个卷王当天晚上在床上试图睡觉,发现实在是睡不着然后索性起来干活的,一大早就顶着黑眼圈捧着连夜卷出来的材料去见苏婉昭了。

    其他人看了这个局面那还得了!

    简直是脸可以随便洗洗然后连妆都可以不画了赶紧去写材料!不能让苏司墨觉得我们不努力!

    但,苏婉昭不在。

    这会儿在个鬼呀人家上朝呢——即便苏婉昭现在还不太方便作为正经官员站在男人堆里议政,可都是暗地里的首辅了,给自己画上两个痣,在徐影身边做个执扇的女官顺便听一耳朵朝政,回头处理起来好心里有数,那也很合理呀。

    并且今日的朝堂还真有一件大事——长安县令报到京兆尹衙门,称城南突有一条通衢大道通往陛下所办的教导贫苦子弟的书院,通衢大道的质地非金非石非木却坚硬无比,能跑马能过车。

    京兆尹衙门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震撼,在朝堂上脸红脖子粗地比划着,平日的君子风度是一点没看出来,努力地给大家解释,怎么说呢,就是……就是……

    “连车同轨都显得没必要了起来!”

    朝野震动。

    不是震动于通衢大道的真假,而是震动于……京兆府尹疯了吧:)

    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

    那是你能质疑有没有必要的吗?你也配?

    这里还是需要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车同轨——好理解的就是国家强制规定牛车马车的两个车辙是一个宽度。

    这要配套道路设施才能理解——传统的道路在最开始的状态还是很平坦的,但是因为是土路,随便下一场雨,土地泡软了,车走一道,就留下两条沟。

    而一旦沟走出来了,接下来的人们都会下意识地驱使牛马,尽量在沟里走——不走沟,万一哪一步走错了半边轮子陷沟里了,另外半边还在平路上,歪歪斜斜杵那儿,是很伤车的。

    然后当地走沟的人越来越多,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两条深深的“车辙”。

    而秦始皇的“车同轨”,就是保证了马车的两个车轮之间的距离统一,全国的官道上两条压出来的车辙的宽度也就随之统一了,结果就是理论上一辆马车只要愿意,就可以在全国的所有官道上压出来的车辙上走,而不会走出一个县,车辙不对了,要么换一辆车辙对的车,要么硬着头皮往下走——真这么走了,一不小心半边车陷沟里,驱使牛马嘿呦嘿呦拔出来,没走两步又陷沟里,又嘿呦嘿呦拔出来,没陷几次车就坏了。

    如果这么说还是不能理解的话……用后世的人更容易习以为常的词儿的话可以叫做火车和铁轨,但凡铁轨的宽度和火车对不上,那就“没辙”了——论词源,“没辙”就是没有车辙的意思。

    而在如今之世,车同轨对所有人来说都属于常识,这会儿你告诉我车同轨好像没有必要?

    #你直接去黄泉里给始皇帝说吧!

    可以想象现在京兆府尹面临的压力了。

    但京兆府尹也要裂开了呀:“真的!那条路就完全没有车辙!但是因为足够坚硬,无所谓马车怎么在上面走都不会留下痕迹,也就无所谓半边在路上半边在车辙里……就像朱雀大道一样!”

    朱雀大道,皇宫南门外的那条街,那帝国的脸面能差劲得了吗?不得石板铺地,平平整整,马车爱怎么走怎么走。

    这成本对如今的国家来说也算昂贵的——采石是事情,切割打磨成同等大小的石板也是事情,尽可能小损耗地运输到长安城来还是事情,相比起来铺砖的活儿都算小的了。

    可城外书院的那条路就是突然出现的,没有大队人马倒腾施工,没有累死个把人闹出点什么舆论危机,简直就是……就是神仙伸手一点,噫,路就这么成了。

    京兆府尹都说急了:“陛下!微臣所言句句是实,只是那实在是神迹,陛下与诸位同僚倘若不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陛下派人前往一见,便知端地……”

    然后满朝文武又嚷了起来——嘿你这个人,咱们陛下不爱那些天降祥瑞你不知道吗?哪有你这么献祥瑞还“眼见为实”要把人往城外哄的呀!

    然后一想,噫,不会是安排了什么刺杀吧。

    ……诚然我们也看徐影不顺眼但是刺杀还是大可不必了吧!太子殿下才多大年纪!他继位了那就是国家将在长久的五六年内没有君主拍板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徐影心头是有数的。

    但她很乐意看满朝文武眼看朝上的大臣撕逼——就是说,现在越不肯相信原来车是可以不同轨的,真看到了那一幕的时候就会越震撼。

    接受新的技术就会越快。

    所以她只是看着下面争论,眼见着就要从口腔体操变成物理交流了,方才斜眼看了一旁的司礼太监一眼。

    “肃静!”秩序当然就不用皇帝陛下亲自维护了,司礼太监公鸭嗓子一响,一干人等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徐影才说:“既然众说纷纭,索性去看看再论。半个时辰之后,朕在宫门口等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