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昭脸都绿了。

    就是……虽然说起来有点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的嫌贫爱富，但顶尖豪门出身的真嫡女和次一级豪门出身的假嫡女在人生观上很多时候还是挺不一样的。

    比如从小一直在被往美好的方向培养，连神君原来没有那么光风霁月都能破防的苏婉昭……她哪里想得到这么不要脸的操作。

    但再是什么富家女，也不至于生活在真空里，真就什么事都不懂，周文逸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苏婉昭知道，就那帮疯狂想辙要保住自己“万世不易之富贵”的世家，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那。”苏婉昭都无奈了，“怎么办呢？”

    周文逸张口就是：“他们想传就让他们传呗，传谣言难道能让娘娘少块肉？”

    我看着皇后娘娘压根就不是那种在乎名声的人呐。

    之前在乎“皇后娘娘和无双公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那是因为皇帝在乎，不然你看皇后娘娘会为这些无聊的流言多投注一个眼神吗？

    “话虽如此。”苏婉昭头疼，“但娘娘可以不在乎，公主呢？”

    并且，你我都知道，公主是要做皇太女的。

    真要顶了个不忠不孝的名声，难道就是什么好事了？

    嗯，这个还是有点要紧的。

    “娘娘应该是有什么后招的。”周文逸说。

    可是，什么样的后招能解决这种“不忠不孝无君无父”级别的指控呢？

    答：让真的皇帝出来没病走两步。

    当然，这样徐影还是亏的，最佳的状态永远是皇帝下落不明。

    但这事儿徐影又说了不算，并且还不能真的摆烂就不去找皇帝了，否则什么时候皇帝要跳了出来，徐影没有一点防备，那该如何？

    “倘若如此。”苏婉昭沉吟道，“其实就顺了。”

    怎么顺了？

    ——其实即便北戎去年天气不太好战斗力有所下降，直接开打仍然不是什么太好的选择，因为大魏的国力并没有汉武帝揍匈奴时文帝景帝打下来的良好基础，甚至连唐太宗揍突厥时隋文帝治世几十年的遗产都没有。

    但……如果是下落不明的陛下突然就找到了，并且不准备继续下落不明下去，而杀了他万一走漏了风声就会是很大问题的情况下，皇后的动作就有理由了。

    徐影是绝对不会把北戎留给楚英解决的。

    问就是人都要篡位了，剑指楚英的皇位呢，正是削弱楚英身为皇帝的合理性并且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时候，怎么能把北戎这么大一个功绩给楚英呢？这不是给自己上强度么？

    “细细想来。”周文逸接口道，“陛下竟这么就回来了，好遗憾哦。”

    苏婉昭也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接口。

    楚英在的时候没太意识到他不在原来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可现在他要回来了……就很不愿意他回来的_(:3」∠)_

    “你和娘娘走得近。”周文逸还试图撺掇，“多劝劝娘娘啊，该动手赶紧动手，有时候就是那么一哆嗦的事。”

    苏婉昭选择拔腿就走。

    #再待下去周文逸高低得给她一包砒霜

    但甭管乐不乐意吧，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程度，往后的发展就不再是她俩能掺和的了——

    京中很快就有了“无论陛下是不是真的，肯定公主不会说是真的啊”的猜想。

    再进一步则是：“要不人家有心机呢，当日在场的全是她徐家的人，自然想说什么是什么，北戎所得的那位陛下不知真假，总之是在当日的混乱之下不知所踪了，谁知道到底是不是杀人灭口之计。”

    最后就导向一个：“反正死无对证，我看陛下是不会再回来了。”

    该说不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关于权力的斗争，斗到惨烈处，甚至能让男人们宁愿相信敌国的鬼话，都不肯相信自家的公主。

    徐影对此，稳如泰山。

    实在是习惯了，甚至原本不理解的事情现在也有些理解了——比如说武则天登基之后到底为什么会那样重用酷吏，一天到晚就防着官员说她的小话，还疯狂改年号·大赦天下·连封禅都得给自己安排上。

    实在是女子当政要比男人承受的太多了，在正正经经干点实事之前，光是把男女之间的偏见压下去，就能耗尽一个人的全部精力。

    但她不愿学武则天，因为用酷吏虽然能打击那些窃窃私语的官员，但酷吏同样会极其挑战人类道德底线地盘剥百姓。

    在徐影看来，政治斗争是政治斗争，无论官员们出什么招她接招就是了，但如果能不影响百姓，还是要尽量不要影响百姓的。

    反正你们爱议论就议论，即便说我是个毒妇也没关系，左右都是阴沟里的臭虫，只要不舞到我面前我都可以装作没发生，再说了……

    徐影这不是还有牌没出嘛。

    所以就分外气定神闲地等着谣言传遍大魏。

    客观地说，“皇后为了女儿不认丈夫，教导女儿无论北戎抓到的是不是皇帝本人，反正都说不是”这么劲爆的消息，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价值甚至直逼“皇后娘娘和无双公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再加上了有官员因为渐渐意识到了皇后的野心，很想在男子和女子的博弈中重新掌握压倒性的势力，于是在幕后做推手，那谣言传播的深度和广度都不必提了。

    很快啊，消息传到了真·楚英耳朵里。

    现在楚英还在往朔方城赶呢，突然就知道了闺女在北戎和大魏交换皇帝和公主的那天掀摊子不干了？一把把那个冒牌货推开说你不是我父皇？

    漂亮啊闺女！

    我怎么就没想起来我闺女是认得我的呢！（……）

    如果她见到的是假货那她当然就不必再嫁到北戎去了呀！

    于是原本基于基本的人性产生的“我得赶紧点别让我闺女真被癞蛤蟆糟蹋了”的紧张也消退了，整个人都散漫起来了，看了看自己还有点没办法用力的腿都觉得可以先找个地方把腿养好再走了。

    可是，没两天，听到的谣言就成了公主不忠不孝，明明北戎得到的是真·大魏天子，公主却为了能不去北戎和亲，非说那人是假的？

    楚英当场，就是……

    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