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贵妃就这么怀孕了。

    让妃嫔们稍微意外的是，皇后娘娘并没有另外指定哪位妃嫔来管理六宫，仍是把凤印留在了周贵妃手里。

    但也没有谁敢到徐影面前来犟这个嘴。

    一方面，陛下下落不明，太子殿下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在四位现有的皇子中都是一骑绝尘，大魏若亡了那万事皆休，大魏若还在，大家下半辈子肯定得看皇后和太子的脸色活着，这种时候还争宫权，已经没有了意义。

    另一方面，也没有比周贵妃更合适的人选了——曾经的赵充仪现在的赵贤妃在掌管宫权上就是个摆设，而从赵贤妃往下都没有哪位妃嫔有管理六宫的经验，在这样的节骨眼里，即便周贵妃有养胎的需要，也是只能让她先管着，等大魏熬过了这波劫难再说的。

    这几日宫中的分例是大不如前的。

    非但小厨房停了，甚至自皇后始，每个妃嫔的饭菜不过一菜一汤，到下头的宫人太监们甚至都是稀粥咸菜，说的是一应粮米都要优先供应守城将士和入城躲避兵锋的百姓。

    这节骨眼的，加上徐影铁腕，自然没有什么人敢和徐影呛声。

    以及……徐影并没有拦着住在长安城附近村庄的百姓们扶老携幼入城。

    那都是自己子民呀，不让他们进城，他们去哪里呢？难道拿锄头镰刀去应付北戎的铁骑？

    徐影收缩后宫用度并没有人敢呛声，但是收拢百姓之举却是让官员们颇有微词——倘若能飞快击溃敌军倒还好了，可若是打持久战，城中粮草到底能供应多少人、能供应多久尚属未知之事，性命攸关的粮食，倘让周边百姓入城，刚刚好就缺那么一口，怎么办？

    徐影干脆利落地让户部汇报存粮情况。

    朝廷的存粮确实不太乐观，但要是加上徐影一开始就防了一手，完了才知道了消息就飞快去查封了京中粮商的仓库，并且禁止粮商趁乱抬高粮价，甚至限制城中百姓买粮……算一算，够半个月了。

    “半个月。”徐影幽幽道，“诸君以为，北戎有半个月的粮草否？”

    那不可能。

    北戎一路到此已经属于千里奔袭了，粮食补给完全是一路走一路抢的到如今，现在长安城坚壁清野，他们能从最近的泾阳城带来多少吃的？

    何况，无双前往洛阳大营调兵，倘若调上半个月都没到，攒了再多的粮食，也没什么指望了。

    官员们才勉强按捺下了那生怕粮食不够的恐慌。

    北戎几乎是眨眼便到。

    带着打赢了楚英亲自带领的大魏精锐的悍勇之气，大军在长安城墙下列阵时便让人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遮天蔽日的黑色铁甲，那兵临城下六军待发的气势，那份寂静和森然实在是给足了压迫感。

    徐影站在城墙上，实话说，有一点紧张。

    在给楚英主持内政的日子里，所谓“安全”的后方也曾有过山贼袭扰。

    但哪家山贼能有北戎这成建制的骑兵给人的冲击感强啊。

    “别怕。”这种大场面，老国公自也是全副披挂了站在徐影身旁的。

    父亲对女儿来说永远都是坚实的靠山，徐影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不少，才想对老国公说点什么，城墙下却响起了一声爽朗至极的男声，说的叽里呱啦的语言。

    徐影身边带了通晓北戎语的臣子，低声在徐影和徐国公耳边解释，那男声说的是：“儿郎们，你们谁能把城墙上的那女人，弄到大汉的红帐子里？”

    长安城城头，只有徐影一个女人。

    所谓红帐子，是……给军妓住的地方。

    这样轻佻的调戏自然是引起了军中的阵阵哄笑，老国公又岂肯女儿受辱，当场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咻”地一声过去，那在阵前笑得嚣张的男子，眉心顿时血花迸溅。

    不过片刻，他就狠狠地从马上砸了下去。

    北戎骑兵原本还在哄笑，见到了此景，就仿佛前脚还在嘎嘎乐的鸭子被人掐住了脖子。

    而相反，城头上已是严阵以待的大魏禁军见一把年纪的国公爷都有如此风采，一时士气大震，而老国公也趁着禁军鼓噪的机会，直接一挥手。

    战鼓声起，城头上早已布置下来的投石机在士兵的操作下动了起来，抛出去的却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一个充满了水的猪尿包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自身也有些重量，直直朝着北戎骑兵而去，北戎骑兵不知底里，用刀剑迎上了那一个个水包，水包应声破裂，有淋淋漓漓的黑色油状物泼洒在士兵们身上。

    “是猛火油！”有反应比较快的北戎士兵已经认出了这个东西，当场用他们的语言大声喊了出来。

    但已经晚了。

    老国公又是一挥手，战鼓声骤变，一批准备已久的弓弩手上得城墙，一个个都弯弓搭箭，他们身边还另有士兵拿了火把点燃了箭头。

    火箭射出，城墙下顿时就是一片火海。

    北戎此次南下最多的就是骑兵，马儿都怕火，这火一起来，立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徐国公这时再给传令兵说了几句，战鼓又变，长安城城门打开，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冲过护城河上的便桥，对那乱成一团的北戎军前部一顿冲杀。

    北戎自然不会容前军白白挨揍，当场他们的战鼓声也变了，北戎中军保持着军阵压上，可出了长安城的那一队骑兵却根本不恋战，北戎中军才有动作，长安城这边便已经鸣金收兵。

    初战告捷。

    但……意义不大。

    游牧民族几乎全民皆兵，此次来的大军遮天蔽日，这猛火油之策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要说打垮士气……绝不至于。

    接下来的七天是苦守。

    北戎不甘心此次南下啥好处都没捞到就回去，大魏更是不能容忍亡国灭种，两方都是打出了真火——徐影既然打定了主意死守，该做的准备是都做了的。

    护城河该清淤的清淤，牛马墙该加固的加固，滚木礌石能备多少算多少，猛火油存量有限只能用来打个开始的心理战也没关系，开水和金汁总是管够的嘛，过年过节的炮竹做得大一点再在里面加点贴片呀钢珠啊那也几乎可以理解。

    这么说吧，给北戎一路所向披靡的军队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就是……你这个娘们怎么和你那汉子一样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