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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同为世家女,范筠在苏婉昭面前一直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这其实很正常,前朝尚在的日子里,世家贵女们就基本没谁能在苏婉昭面前讨得了好去。

    不然苏婉昭那偌大的名声哪来的呢。

    其实照范筠想来,苏婉昭进宫厮杀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那种人嫁给谁都显得委屈,标标准准的唯有天子堪配的大佬,要生做了男子还能在外做出一番事业,生做了女子可不就只有进宫宫斗这一条路了嘛。

    也正因此,只要想到了皇帝本有妻室,并且那“妻室”还是自家大姑子……范筠都要给自己挂上一个痛苦面具。

    而现在,痛苦的来源俏生生地站到了范筠面前。

    范筠忍不住想起了当年被碾压的不愉快!

    烦躁.jpg

    老夫人其实注意到了范筠这一瞬间地神游天外,但范筠年纪小,性格跳脱些,老夫人也很愿意容忍,只打量着这个闻名已久的贵妃。

    ——说是年纪大了不理世事,可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夫人又怎么可能真不关心呢?

    正因为关心,老夫人便听过苏婉昭在闺中时的女中诸葛之名,还知道穆淑妃虽然一直都名不见经传但在贵女圈中从没吃过什么亏名声也极好,许贤妃是真·前朝帝王最宠爱的公主,周德妃……周德妃主打的就是一个极品宜男相!据说她家生男孩的概率贼高!名声啥的倒是没听说。

    反正各有千秋就完事了!

    老夫人觉得真要斗起来,这四个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自家闺女怕是很难讨得了好,但……老夫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啊,她也没学过宫斗宅斗啊!

    从这个角度,老夫人觉得楚英的后宫这个战损率属实是有点高了——

    半年不到啊!

    许贤妃被扔冷宫里了;苏贵妃怀了孩子本来是天胡局都能被贬为庶人还死于非命;完了穆淑妃因穆神君之事被迁怒等于实质性失宠;剩下一个周德妃够干嘛的呀!

    只是现在,本该死了的苏贵妃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自称是司墨……

    老夫人只是老了,不是死了,以她思路的迅速程度和开阔的眼界,很快就把宫里都发生过了什么事猜了大概。

    然后再在心里狠狠夸一波自家闺女!

    好样的!

    非但没在贵妃最脆弱的时候落井下石,甚至还捞了贵妃一把把她变成了自己人?

    不愧是我闺女。

    那份欣赏直接就流露到了面上,老夫人看向苏婉昭的表情都温柔了许多,还拉了苏婉昭的手:“我儿顽劣,给她做女官,辛苦你了。”

    苏婉昭看着这个和梦中所见无比相似,不过是在年轻程度上差别不少的老夫人,心头亦是感慨。

    她和梦里一样的睿智。

    别的不说了,就凭那自己自陈是苏婉昭,完了老夫人非但没有表现出正统命妇面对自己闺女婆家所纳的姨娘的戒备,还很快就理顺了自己和皇后之间可能发生的那些事,还心无芥蒂拉着自己的手说辛苦你了的本事……

    苏婉昭觉得自己要想做到,可能都得多添个几十年的阅历,更不要说别人。

    啧。

    她垂下眼眸,再谦和有礼不过的大家闺秀模样:“是娘娘怜惜,给了妾身一条生路,如何敢道辛苦。”

    老夫人笑了笑,其实光看苏婉昭那故意把自己画丑了的妆容,就知道此事背后绝对都是不那么美好的故事。

    不过年轻人嘛,爱面子不和老人家诉苦是常态,再说了老夫人也没有那个让苏婉昭诉苦的身份,笑了笑便把话题岔了开去:“阿影派你来,是有什么事要办,还是有什么话要说?”

    苏婉昭便细细把书院的事情说了,末了道:“娘娘说,倘若您或是二位夫人有空的话,或许可以去给小姑娘们上一课。”

    “哦?”老夫人听徐影那个办书院的操作都已经是眼睛发亮,再听到有话要说,“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

    老夫人便看向范筠:“小筠儿,这两天丫头闹不闹,府里忙不忙?倘若有空的话,挑个时间安排一下,我们去司墨说的书院看看?”

    ——这里插一句,就楚英去南苑狩猎的功夫,范筠已经生了,女孩儿,家里人可宠了,连徐影都从宫中赏了许多东西下来,到现在,范筠月子都坐完了。

    家中的事务简单,孩子也乖巧,范筠并没有什么好为难的,干脆利索地答应了。

    就是苏婉昭有一点意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谁家婆婆对媳妇儿说话这么宠溺又客气哟。

    这么一想……这个在贵女圈算不得出挑,只能占一个“温柔敦厚”的范筠范姐姐,还真是好运气。

    不过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苏婉昭笑着起身:“妾身话是带到了,二夫人这里要安排女眷出门还得一段时日,妾身便先告退了。什么时候老夫人想来书院看看,提前一日遣个小厮来书院告知一声便好。”

    “好。”老夫人应得可爽快。

    徐家出门,排场属实是和他家的身份不合——范筠是想安排和这一国公两侯爷相称的排场的,不过老夫人否决了,说去看看孩子们,轻车简从便是,连衣服都是得体便好,不必满头珠翠。

    于是最后就是三驾马车——老夫人甚至考虑到了和媳妇们坐一辆车她们会不自在,于是分别带了个小丫鬟就上了车。

    书院很近,马车跑起来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车程。既是要来上课,苏婉昭原本想的是让小姑娘们坐好等着,可昨日来报信的小厮说了不必提前让小姑娘们做什么,相反,老夫人到了地方之后得先准备准备再让小丫头们进来。

    于是苏婉昭就只腾了个厅堂出来。

    这厅堂是专门设计过的——窗明几净是最根本的要求,略高的讲台放在房屋的尽头,先生背靠墙壁给孩子们授课,墙上还刷了黑漆,在苏婉昭看来其实丑的一批。

    但徐影还让内务府烧了一窑石灰,特地做成笔管粗细,这被徐影称之为“粉笔”,能在墙壁上写字给孩子们看,比传统的沙盘石板木板都要高效得多。

    苏婉昭简直服透了徐影的奇思妙想,其实还想给老夫人也介绍一番这个黑科技。

    然而老夫人却不需要她介绍,只把一张纸交给了范筠,还抽了一支粉笔出来:“来,抄在黑板……”停顿了一下,生怕范筠不懂,“抄在墙上。”

    行,徐影也曾经说漏了嘴把这个东西叫黑板。

    苏婉昭一听就大概明白了,什么黑板什么粉笔,应该不是徐影的奇思妙想,多半是当年老夫人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她开始好奇老夫人要范筠抄什么起来。

    凑过去肯定是不太礼貌,苏婉昭只非常耐心地等范筠去写——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