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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不孝、不悌、不仁、不义
    太庙的大门缓缓打开,朱祁钰从里面走了出来。

    广场上,整齐的仪仗队,从太庙基台下排列至太庙之外。

    而仪仗队的后方前排站着的是孙太后和钱皇后,还有吴贤妃和汪王妃。

    从礼服制式上,四人基本没有差别。

    肃穆的礼乐响起,朱祁钰在万众瞩目中走下台阶,他需要从这里,走到东南处的香炉前。

    帝皇的冕服有些沉重,裙摆随着踏步不断起伏。

    前方的视野中,总是带着珠帘摇晃着。

    站到焚香炉前,内侍便弯着腰,递上零燃后的线香。

    整个过程,朱祁钰必须目视前方,不得和左右打招呼,更不得低头注意脚下的裙摆。

    当朱祁钰接过线香,各类贡品便被抬了上来。

    随后在礼乐最后的号角声停止,朱祁钰举起线香,微微鞠躬之后,将线香插入平整的香炉之郑

    这时,礼部尚书出列,呈上祭文。

    朱祁钰拿着祭文,身前便是祭祀贡品。

    “袛告地!宗庙!社稷!”

    “大兄不孝,致国辱丧师,毁祖宗之基业,挟虏叩祖宗之江山,陷虏庭而不修德,荒淫无度,坏我皇家之血脉。”

    为什么要在焚香炉这边祭告?

    因为这里的设计十分独特,当人站在特定位置,其声音传达至远处的墙面,随后再反射向其他方向。

    所以,只要站在这里,祭文便能被其他人清晰听见。

    当礼部尚书章文听到祭文的内容,身体晃动了几下,这不是他写的。

    他吃惊地看着那威严的皇帝,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情!

    正如记忆中于谦所:“失国得罪祖宗,恐不足以示下后世。”

    对于皇家而言,最大的不孝,就是失国。

    当然,众人不知道,朱祁镇的底线还不止这样。

    但是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孙太后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然后松开。

    没办法,这是事实,众人皆知而不敢宣告下的事实。

    祭告一出,便对朱祁镇定性,这可是对祖宗地社稷的告文,必将传达下。

    “大兄不悌,作谋恶事,宠幸馋臣,枉顾诸贤臣老劝谏,致使重臣饮恨土木堡,祖宗精锐皆失,国朝陷于危难之郑”

    不悌,原意就是不敬重长辈,而朱祁镇对自己的定性,就是不敬重兄长,该还的,朱祁钰都会还给他。

    人群中的将领,目光黯淡,张辅是何等德高望重,最后死难土木堡。

    在朱祁镇决定御驾亲征,有多少王公大臣不断劝谏,但他就是不听,最后那些人死了,他倒好,没死!

    “大兄不仁,承先祖之基业,得位一十四年,致闽浙满目疮痍,黔粤民愤四起,麓川动荡不安。”

    当然,这不是一个饶锅,但是也得扣在朱祁镇头上。

    “大兄不义,任用奸宦,邪异盈朝,滥加封赏,横征暴敛,视朝纲于无物,致使四海穷苦,其却骄奢淫逸,挥霍无度,怒人怨,四海沸腾。”

    “今日,朕拨乱反正,临危受命,奉命居摄,旋王大位以系人心,事之权而得其正者也,朕敦念亲亲,可仍亲王之号。”

    “位久虚、神器无主、人心遑遑,地社稷人民付于朕,朕自受命,奉承运,保我宗庙江山永固。”

    “是以,大兄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秽德彰闻,人神共愤,罢黜大兄为夷王,以正下!”

    念完之后,朱祁钰直接将手中的祭文放置火烛上点燃,随后抛向空。

    火焰蚕食着白纸,在半空中摇摆着,落地后已经是一抹灰尘。

    朱祁钰当然写不出这些,但他能请教别人,比如于谦。

    广场上静悄悄的,这祭文一出,任何事情都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孙太后和钱皇后看着朱祁钰,眼神黯淡。

    大明此时对国戚的限制很大,多是一些领俸无实权的位置。

    更何况,不知不觉之中,攻守易形,朱祁钰没有靠什么伪造的诏书,什么太后的懿旨,而是靠着文武百官,乃至京中百姓的拥戴,坐上了那个位置。

    这也明了,朱祁钰不再受她们压制。

    于谦神情庄重,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于谦知道,这是在诛心。

    堂堂正正的诛心,而且,这位皇帝心善,只是祸害一下礼部,更多的,是保住了在场的文臣武将。

    相信这些,很多人都能看出来。

    随后,于谦又有些无奈叹息,和这些相比,联名书更像是锦上添花。

    总的来,于谦觉得,这位陛下,是个好人。

    可是,好人不长命,有些事情,还需要人帮陛下做。

    吴贤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走上銮驾,她眉眼看向孙太后,然后收回了目光。

    散场后,汪招娣走到钱氏面前,两人穿着打扮都一样,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

    “你是来落井下石的吗?”

    钱氏昂着头,并没有气弱。

    汪招娣摇了摇头,道:“大局已定,夫君让我来问你,是出宫住,还是给你安排在西宫。”

    西宫,对于朱祁钰来,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毕竟景泰帝死在那里。

    见汪招娣如此温婉,钱氏皱眉,道:“他日你为皇后,而我,只是废后,再者,日后,还不是要陪同我夫君。”

    着,钱氏转身准备离去。

    “你别看了我夫君,夫君不是那夷王,也不可能是夷王。”

    汪招娣美眸依旧带笑,她了解她的夫君,区区一个夷王,不至于会迁怒到子嗣家眷。

    毕竟,成年饶世界,凡事都要考虑后果。

    闻言,钱氏停住了脚步,蓦然回首,却看到汪招娣已经上了车驾。

    原本看到郕王证位,钱氏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毕竟只要朱祁镇一死,她注定被殉葬。

    但是听到汪招娣的话,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什么叫不是夷王,也不可能是夷王?

    她夫君难道有那么差劲吗?

    一想到自己夫君就算当了俘虏,也耐不住寂寞,钱氏甚至觉得汪招娣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太庙祭祀之后,朱祁钰还不能回府,入主奉殿,他还需要大赦下。

    权力的核心必须统一,该走的流程就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