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子浑浊的眼睛直直看着李月娘，“你决定了?”
“嗯 ，这也算是给黄家留一个后。”
黄婆子想到早死的丈夫和儿子，眼眶里一下子就湿润了，“好，好，你做主便好！”
她何尝不想给黄家留一个后，很可惜，她丈夫死得早，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儿子拉扯大，没想到儿子刚娶媳妇没两年，又在徭役中过世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
在门外偷听的黄欢，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李月娘从黄婆子房里出来后，一眼就看到她的女儿坐在椅子上扣着手指。
她对女儿的那些小动作一清二楚，她这个样子是知道要留她在家里帮她招婿的事了。
慢慢走到黄欢的身边，“欢儿，你都听到啦？”
黄欢不安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想留在家里招婿？”
黄欢也不说话，摇了摇头，又点头。
李月娘秀眉轻皱，“欢儿，你有话可以跟娘说，你要是实在不想招婿，我和你奶奶也不勉强你。”
“娘，女儿，女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出来。
这时，黄婆子杵着拐杖走出来，“欢儿，你是不是有心悦之人了？”
黄婆子这话着实把李月娘给吓到了，“娘？”
黄婆子活了几十年了，黄欢还是一个丫头片子，她那点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李月娘难以置信，她扭头看向女儿，发现她垂着头，耳朵红红的，这不用问就很清楚了，就是不知她心悦的是哪家儿郎，要是人品靠得住的，她倒是可以让女儿嫁过去。
黄婆子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欢儿，你看上哪家儿郎了，我和你娘找人打听一下。”
黄欢抬起头，脸上有红晕还没散去，“娘，奶奶，你们真的能帮我吗？”
李月娘诧异，她发现女儿变了，不再是那个事事躲在她身后的孩子了。
“你还没说看上哪家儿郎呢？你跟娘说说。”能让她女儿发生这么大变化的，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臭小子来哄骗她的女儿。
“是沈大哥。”黄欢的声音声如细丝，黄婆妈子和李月娘根本就没听清。
李月娘也只是勉强听到‘哥’这么一个字。
可她的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颤着声再次问道：“欢儿，你刚才说的是谁？”
“是沈大哥。”这次黄欢的声音拉高了许多，就连耳朵不太好的黄婆子都听到了。
李月娘看向黄婆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娘，欢儿说的沈大哥该不会是沈家公子吧？”
黄婆子这会也慌了，“不会的，应该是外村的。”嘴上说着，可心里也没底。
这时，黄欢却直接打破了她们的幻想，“娘，奶奶，欢儿就是喜欢沈池大哥。”
这话刚落下，李月娘就狠狠打了巴掌在她的脸上，用着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看上了沈池，先不说沈池已经和顾掌柜成亲了，就算是没有，那也不是他们能高攀得起的人。
黄婆子听到沈池的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呈现一种颓败之气。
此时的黄欢还不明白她娘为何会打她，单手捂着脸，眼眶通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娘。
李月娘抱着黄欢，瞬间哭了出来，“欢儿啊，沈公子已经成亲了！”
“娘，女儿可以做沈大哥的妾，女儿喜欢沈大哥，可以不计较名份的。”
李月娘松开黄欢，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儿，黄婆子更是气昏了过去。
黄家一下子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李月娘忙着给黄婆子掐人中，一刻钟后，黄婆子悠悠转醒。
她把黄欢叫到跟前，重重打了她一巴掌，语气沉重，“沈公子，已经和顾掌柜成亲了，整个莲山村的人都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想嫁到沈家做妾，沈家还看不上你！”
黄欢虽然被打了两巴掌，可她依旧不服气，“顾掌柜配不上沈大哥，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李月娘对这个女儿失望至极，“顾掌柜配不上，难道你一个黄毛丫头配得上。”
黄欢抬起头，倔强看着她娘，“我怎么就配不上了，我可比顾掌柜年轻，也比她好看！”
李月娘被她这种自信气笑了，整个莲山村说要比顾掌柜容貌好看的，还真的没找出一个，她的女儿倒好，还敢说她的容貌比顾掌柜长得好，看来她的女儿是没看过自己长什么样。
她扯着她的女儿走到一口水缸面前，压着她的头，“你看看，你哪一点比得上人家顾掌柜了，先不说这容貌，才能处事，你哪一样能比得上的，你嫌弃人家抛头露脸，可你没看到莲山村的变化。”
李月娘虽然是一个寡妇，可她看问题比起大多男人都看得清楚。
她现任沈念工坊的管事，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比一些普通工人要知道的多。
可以说，整个工坊都是顾掌柜的，沈家凭什么要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
黄欢看着水缸中的脸，再想到顾念的那一张脸，脸上是羞愤的。
“可是看清楚了？”
黄欢瘫软在地上，哭着说，“娘，女儿真的很喜欢沈大哥！”
她上次去工坊找她娘，碰上了没有戴口罩的沈池，就那么一眼，就被他的那一张超凡的脸给迷住了，她还从未看过如此好看的人。
李月娘叹息，“欢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她眼睛眯了起来，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她女儿的面前乱嚼舌根。
她养大的女儿，能有多少心思，要不是有人从中挑拨，她的女儿绝无可能起了这样的心思。
把女儿送回房间后，她再次来到黄婆子的房间，把自己的猜测跟她说了。
黄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心还清醒着，“月娘，会不会是有人嫉妒你做了工坊的管事，才做这样的事。”
“有可能！”
李月娘还是能感受到顾掌柜对她的重视的，要是她女儿这事传到了顾掌柜的耳朵里，她在工坊的活也保不住。
黄婆子见她想通了，提醒道：“月娘，明天上工，你先去和顾掌柜说了这事，免得她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事。”
“娘，我们不能等到明天了。”拖的越久，谁也不知道其中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