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萨扎莱宫，一件惊世骇俗的伟大建筑作品。

    它的设计融入了非凡的美学思想，选址、建材、甚至细节上的把控……这些都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巧思。

    所以它甫一问世，就让须弥许多商人的目光投注到了这位建筑设计师，卡维的身上。

    彼时的他风光无限，完全没说自己为了完成这件作品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穷困潦倒。

    “没关系的……只要接到单子……”卡维蹲在路边，一边啃着饱腹感极强的墩墩桃，一边默默想，“只要接到单子……总能还得起钱的……”

    他看着不远处刚刚落成的卡萨扎莱宫，心中顿生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他不由自主喟叹出声：“每次看见卡萨扎莱宫，就觉得欠点钱也没什么要紧的呢……”

    “是啊，区区两亿摩拉而已，哪里是要紧事呢？这卡萨扎莱宫确实漂亮。”

    卡维下意识点头：“是吧，我也觉……等等！”

    一瞬间反应过来的金发青年豁然转头，只见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就那样站着一个黑发蓝眼的少女。

    对方言笑晏晏，人畜无害表示：“你好啊，大建筑师。我这里有一个大工程，请问你要来参与吗？价值的话——我可以给你远超两个亿的财富。”

    他那时只觉得这是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来特意看他笑话的同行，还说那样的玩笑话……怎么可能？

    远超两个亿的财富……他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

    “……打趣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也知道我现在一贫如洗吧？”卡维沮丧道，“什么大工程值两个亿？”

    “这个啊，你不用管。”余知微说，“你知道稻妻很有名的那位音乐家……川田泽一郎吗？”

    卡维曾经在《蒸汽鸟报》上看见过对于稻妻最近声名鹊起、大器晚成的知名音乐家，川田泽一郎的独家专访，他点点头：“我略有耳闻，怎么了？”

    余知微说：“他快要死了，我想请你给他设计一个墓。”

    卡维微微睁大了双眼。

    “那样的音乐家……要死了？”

    而且为什么一个稻妻音乐家的墓会被委托给远在须弥的他做方案？难不成……那位川田泽一郎先生，此刻也在须弥？

    出于谨慎，卡维继续问：“川田泽一郎先生和你……呃，小姐，你叫什么？”

    少女幽幽答：“余知微，叫我余知微就好。”

    “……余知微？是你？！”

    很显然，卡维对这个名字有着不小的印象，不然也他也不会突然这么大反应地指出余知微的身份，还一副自己没想到居然会遇见她的样子。

    余知微叹了口气，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好久不见，卡维。”

    “好久不见，知微。”卡维心情颇为复杂，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点不可思议，以及大半后知后觉的了然。

    *

    要论及他们的相识，坦白来讲，那算不得是多令人愉快的往事。

    卡维还没毕业，正在教令院做妙论派的学生时，曾经因为没有灵感而在须弥城闲逛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阴差阳错，闲逛到祖拜尔剧场演出的地方，台上除了大受欢迎的妮露小姐之外，还有一位和妮露年纪相仿的舞娘，她站上台，摆动身体跳出一支舞时，卡维漫无目的的想——

    她看起来似乎不那么精神。

    可是单看动作，她却是除了妮露之外，整个祖拜尔剧场之中最优秀、最标准的一位。

    “……那是谁？”

    周围不了解的路人问。

    “你不知道？”另一个路人答，“她是祖拜尔剧场新来的舞娘，听说身世不太好，母亲过世父亲失踪，她还有一个妹妹要养呢。”

    旁人惊诧：“真的假的？”

    “真的，千真万确！”那人信誓旦旦，“她肯定很喜欢跳舞，之前还一直不肯离开，就为了求祖拜尔剧场收留她做舞娘……听说是磨了好久。”

    卡维看向台上的舞娘。

    ……喜欢吗？

    他对某些事物的观察细致入微——

    舞蹈配合着神色，可惜那个舞娘的神色相比起自然而感染力强的妮露，更像是一种机械刻板练习的表情。

    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喜欢跳舞的样子。

    出于好奇，在那个舞娘结束了表演之后，卡维去找她，用最诚挚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舞娘小姐顿时冷了脸。

    “我当然喜欢跳舞，我是因为热爱，因为喜欢，才想要站在这里，你根本不明白——你凭什么说我不喜欢？”

    在众目睽睽之下，卡维被舞娘小姐甩了脸色，随即不明所以又有些心头窝火，正想说点什么，旁边的人劝他：“知微自己亲口说过的——她很喜欢跳舞，很想要在祖拜尔剧场拥有这样一份工作，舞蹈是她的人生路标。你说她不喜欢，这和否定她的人生信念有什么区别。”

    卡维愣住了。

    ——当真如此吗？

    “余知微小姐……”他喃喃道，“……原来是如此热爱跳舞的吗？”

    或许只是余知微表露舞蹈中情感的方式太过含蓄，他根本没看出来，或者误会了什么。霎时，卡维满心愧疚，想要去找余知微道个歉，但是她却不知所踪。

    因为心怀愧疚，卡维之后几乎天天都来祖拜尔剧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能碰见余知微。

    那声抱歉一直没能说出口，过了小半个月，卡维才忍不住问祖拜尔剧场的其他人：“不好意思……请问余知微小姐什么时候有演出？”

    剧场的人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她的妹妹生病了，小孩子嘛，也正常。去泥地里摔了一跤，呛了几口脏水，不小心就患病了。余知微小姐请假请了半个月，你要是想看她的演出，恐怕要等到一段时间之后了。”

    卡维心想，那他之后再来好了。

    可是很快卡维就发现——

    他的判断其实是正确的。

    没能在祖拜尔剧场见面并且和余知微见道歉的卡维，在须弥偏僻的街角看见了她。

    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卡维敏锐的观察能力，他还真不一定可以第一时间发现那就是她。

    而她把自己打扮成没让任何人认出来的样子，竟然是为了——

    卖画。

    余知微熟练地吆喝：“镇宅，辟邪，招财，好运——卖画。画里统统有。”

    旁边小孩好奇：“画里可以变出真的糖果吗？”

    余知微：“问题不大。”

    另一小孩询问：“可以吃吗？”

    余知微：“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可以变出很多钱吗？”

    “当然，骗你我就不是人。”

    “……”

    卡维瞬间睁大双眼，一副被人心险恶的须弥社会毫不留情冲刷到三观崩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