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相遇，总该找个地方叙旧。

    斯黛拉和旅行者分开，她跟着莱欧斯利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

    斯黛拉评价：“你过得似乎还不错。我回枫丹后去了之前的住处一趟，才发现你已经离开了很久，阳台上多了一个伞雀窝，我的茶具不见了。”

    在斯黛拉心中，那套茶具实在得她心意，虽然打碎了一个茶杯，因为装过咖啡送了莱欧斯利一个茶杯，可那依旧让斯黛拉喜欢不已。

    它的花纹太难得，工艺也十分珍贵，没想到居然不见了。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不少好茶可以拿出来给你尝尝。”莱欧斯利说着，“至于那一套茶具，我带走了。现在应该存放在柜子里，您想用那一套茶具泡茶吗？”

    斯黛拉点头：“毋庸置疑。”

    “如你所愿。”

    时隔多年，斯黛拉终于看见了和当年相似的画面。

    莱欧斯利把自己的座椅知趣地让了出来，而这位典狱长自己半靠在桌旁边，并不在意此刻没地方坐下的窘境。

    桌上是用自己最喜爱的茶具泡上的红茶，温度正好。

    斯黛拉看着杯子上熟悉又繁复的花纹，一时间晃了晃神。

    “莱欧斯利，你不恨我？”

    她其实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论收养，她可不算一个尽职的大人……甚至能称得上糟糕了。

    她的力量没轻没重，也不明白怎么样才能正确地和他相处，那次他差点就死了。

    一点点冰就能要了他的命，人类如此脆弱，感情却复杂极了。

    没想到这句话刚刚问出口，莱欧斯利非常惊讶地看着她：“斯黛拉女士？”

    “您好像没什么被我记恨的地方吧？相反我还要感激您。”他说，“要不是在您的压迫下练就的本事，我恐怕没办法如此顺利地坐上这个位置。”

    “……什么？”

    “虽然您下手没轻重差点把我送走，但换个角度想，经历这些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莱欧斯利笑：“您看见我身上挂着的冰元素神之眼了吗？现在我可完全不惧怕冰了。”

    太轻易。

    太不可思议。

    斯黛拉以为很严重的事情，对于莱欧斯利来说却如此不重要。

    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滚烫的瓷质表面，片刻后，斯黛拉也微笑：“我差点杀了你，你不是该说点见到仇人的愤怒台词吗？”

    莱欧斯利耸肩：“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们相处那么久，在那一刻我的确愤怒，可后来想明白也很简单——如果您想听的话。”

    斯黛拉当然想听，她骄矜颔首，说道：“我想听。”

    “好吧。”莱欧斯利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当时想——没分寸的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换个好的角度，你至少没真把我冻死，还送了医、留了房子和存款呢，我也没什么理由恨你吧？”

    “不过斯黛拉女士，那钱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怎么赚到的？不会是又去找有钱人‘不劳而获’了吧？”

    毕竟除了打劫，他真的想不出来，斯黛拉这样的人是怎么赚钱的。

    斯黛拉：“……”

    斯黛拉：“真是叫人伤心，小莱欧竟然是这么看我的吗？”

    莱欧斯利：“那你就说是不是吧。”

    斯黛拉罕见被哽了一下，随即默然道：“……是。”

    莱欧斯利：“哇哦。”

    这语气词听着怪怪的，斯黛拉试图思考，但人类太多变，她思考不出任何结果，最终理直气壮道：“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和之前遇见的三千万那个一样的德行。我只是小小地收取了一点‘精神损失费’，就这样。”

    “斯黛拉女士，你还真是把‘不劳而获’践行到底啊。”莱欧斯利无奈，“不过，身为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我可以假装没听见哦。”

    “你听见又怎么样。”她说，“反正你也拦不住我离开。”

    这倒是没错……

    莱欧斯利一直都知道的。

    斯黛拉很强，非常强，强到哪怕是现在的他也打不过。

    如果这样的人要离开，莱欧斯利确实拦不住。

    更何况，斯黛拉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选择来到梅洛彼得堡这个——既封闭，又压抑，还没有阳光照射和新鲜空气的地方。

    这一点都不符合她骨子里流淌的养尊处优。

    ……一定有什么事。

    而这时，斯黛拉终于喝完了红茶。

    她抬眼看向莱欧斯利，叙旧结束以后，斯黛拉谈及正事的时候眼神都认真了几分。

    “小莱欧，既然你是典狱长了，那我也省去了多问的时间。”斯黛拉幽幽的说，“你知道原始胎海之水吗？在梅洛彼得堡的……下方吧。”

    莱欧斯利沉默。

    “斯黛拉……你怎么知道这个？”

    现在外界关于原始胎海之水的讨论很热切，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是……梅洛彼得堡下方镇压着什么，分明只有莱欧斯利他自己知道才对。

    那还是他经过多方求证好不容易得到的答案，虽然不可置信，但结果确实如此。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个，为什么斯黛拉会知道？

    优雅的女性把茶杯轻轻推给他，示意他续上一杯红茶：“我当然知道，我的感知还是很强的。”

    “你可以感知到原始胎海之水？”莱欧斯利有点惊讶，他单知道，斯黛拉很强，但是这个实力……未免太犯规了吧？

    “小莱欧，都说了对我多一点信任，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可是魔神，霜冻之魔神，你能有这样的殊荣和我待在一起，难道这么久了还没发现我的话是真的吗？”

    莱欧斯利以前先入为主，认为斯黛拉是个有点精神问题但是很强的贵族大小姐，他小时候对那种强大没有概念，还以为只要普通人有了神之眼也可以这么强，但是……

    当他真的拥有了一枚冰属性的神之眼后，莱欧斯利才意识到斯黛拉到底有多么不同。

    她可以因为心情不好无意识把茶杯冻裂，可以因为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让他差点死亡，可以轻描淡写地让冰霜以她为中心蔓延，然后极为迅速地冻结所有事物。

    而他做不到。

    在得到神之眼的前几年，莱欧斯利甚至还要把它藏起来，以此掩饰自己的特别。

    霜冻之魔神？

    他不否认她的强大，但是……要他相信魔神竟在自己身边，实在是太难为他的接受度了。

    ——小剧场——

    （关于莱欧斯利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斯黛拉真的是魔神）

    类比一下：

    你从小被一个善良但有点中二的姐姐收养，这个姐姐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优雅，还有不俗的武力。

    显而易见，她的家族把她培养的很不错。你猜测她之所以被丢掉是因为她的精神有点问题，也许是姐姐的家族太苛刻，不容许有污点的孩子，但是没关系，你并不介意。

    毕竟她只是有点中二，偶尔还会说两句“我是秦始皇，懂这些不是很正常吗”“这是给你的殊荣”这样的话，你都可以忍受。

    因为她的确为你付出良多，你被抢了，她为你出气；她训练你，让你拥有武力；你生病了，她还乞讨赚钱，还笨拙的照顾你。

    ——所以她下手没有轻重也没关系，你都明白的，你真的很喜欢她。

    你一直都知道收养自己的姐姐是这样厉害，多年后你们重逢，她居然一打照面就能说出你调查很久才求证的东西！

    即便多年未见，这样的能力依旧是如此令你惊讶，你想要夸赞她的能力出众，但是她却一定要你相信：

    那是因为她是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