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言通过世界树，看见了“过去”。

    她回到赞迪克把“叶之言”分成本体和分体的时候。

    本体的她幼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叶之言陡然现身。

    她站在赞迪克身后，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兴奋，赞迪克毫无所觉。

    他的一张脸上蓦然绽放出狂热的兴奋：“成功了……成功了！真是神奇的生命……哈！”

    “什么成功了？”她笑，在赞迪克骤然警惕的转身后拿起了桌子上的刀，然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赞迪克猩红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是谁？”

    他向自己的导师扯谎，说要闭关一点时间来潜心研究自己的新理论，他的导师还问：【你的课题是什么？】

    赞迪克：【只是研究一下蕈兽和浮游生物的异同，放心好了。】

    【蕈兽……赞迪克，你可要小心一些，万一打不过，要及时叫风纪官啊。】

    【我当然知道。】

    【还有，你上次提出的设想以后都不要想了，拿人体做实验太过疯狂，要是踏出了这一步，那教令院绝对不可能姑息这样的错误。】他的导师苦口婆心，【你是个天才，但是也要记得……】

    【是是，我当然记得。】赞迪克随口敷衍。

    而他口口声声应着“记得”，可“记得”是一回事，“遵守”是另一回事。

    他的实验室里现在就躺着一个人。

    但他自认为现在教令院应该还没有发现才对。

    所以这个人……是谁？

    看着他那张可憎的脸，叶之言笑了。

    “不妨告诉你，我是床上这孩子的未来。”她笑，“你未来干了不少人神共愤的恶事，所以我回到现在，来杀掉你，一了百了。”

    赞迪克瞳孔骤缩。

    随即他故作可怜：“可是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干吧？你现在救救我，说不定我会变好呢？”

    叶之言：“那就算了，救你让我反胃。”

    赞迪克意识到他死到临头。

    “……真是可惜。”他眯着眼睛，“我非要被你杀死吗？我的研究还没完成。”

    “你是指切片研究？”

    赞迪克看着她，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最终，他笑了：“是啊，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我未来做成了？”

    叶之言毫无波澜地把刀刃往他的脖子上刺进了一点，他的脖颈瞬间喷涌出血迹。

    赞迪克呼吸急促一瞬，随即脸上慢慢变得疯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我把切片技术给你，你——”

    叶之言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缓慢倒下的躯体。

    赞迪克死得太轻易，轻易到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刚刚被他切片的本体还没醒来，分体却已经转醒。

    分体坐起身，只一眼，她骇然地紧了紧瞳孔。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分体抬起眼，对上了叶之言温和的目光。

    “不要怕。”叶之言说，“我杀了赞迪克，但我不确定他是否还有自己的切片……他的切片技术并不成熟，你们之间并不是完全的分离。”

    “听着叶之言，赞迪克拿走了本体的一部分记忆，还有你身上被地脉祝福的力量……她不会记得有你这个分体，但是你还有一份记忆。”

    她抱住了幼时的自己。

    “去找找看，不出所料的话，你会在赞迪克的实验室找到一株幼苗。然后，把记忆复制一份放进去，你能做到的，对吗？”

    幼小的叶之言分体不认识面前的人。

    但是因为灵魂的某种共鸣，她潜意识相信面前的人，于是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是，我能做到的！”她眼神坚定地回答。

    “……那就好。”叶之言喃喃。

    分体问她：“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叶之言叹了口气：“就怕他也是切片出来的‘分体’，你明白吗？”

    小叶之言分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等等，可是把记忆封存一份放在幼苗里，万一真的还有一个赞迪克，他会不会发现？”

    叶之言一怔。

    在这一刻，她突然串联了一切的事情，也终于明白了一些细节到底从何而来。

    “那就……”她语调干涩，在小叶之言分体的手上写了几个字，再用草元素力短暂地使它们显形——

    【这是我来到提瓦特大陆的第五年，赞迪克知道了我的特殊】

    “这是什么文字？”

    “是你不必理解的天外知识，但你的本体会明白的。”叶之言说，“你只需要找到被赞迪克藏起来的幼苗，然后把这些写在上面，把记忆封存在这一串字符里。草元素力自会遮盖字迹，……只有这样，我才会在未来想起一切。”

    把分体的所有记忆复制封存在世界树幼苗的禁忌文字中，赞迪克解不出这样的文字。

    那是异世界的东西，对这个世界本身来说，就是一种会污染灵魂的“禁忌知识”。

    分体懵懵地点头：“我明白了。”

    叶之言的体质特殊，她获得了地脉的祝福，没有神力也可以短暂沟通世界树。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曾经被博士分离了一部分，她不能久久地待在“过去”。

    她很快就得离开，很多事情来不及解决，只好一股脑地告诉唯一醒着的“小叶之言的分体”。

    “听着，还有一件事——如果那一天真的无法避免，你被赞迪克关在什么地方沉眠，而本体答应和赞迪克合作实验的话……记得设置禁词。”

    “禁词就是【喜欢林尼】。”

    分体微微睁大眼睛：“为什么？林尼是谁？”

    “是的，就是这样……”叶之言喃喃，“因为你们不认识，所以一旦触发禁词，就一定会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不认识，所以不会有感情，又何谈喜欢呢？在遇见他之前提前设下这样的禁词，如果本体真的不可避免地和赞迪克剩余的切片展开了有关时间和空间的合作，她就该意识到这是未来的自己给她的提醒。

    叶之言还有很多想做的，她还想找找看赞迪克是不是真的有另外的切片，但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等到刚刚被赞迪克切片的小叶之言本体苏醒，就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拉力。

    在分体惊慌失措的注视下，叶之言的身形消弭在时间里。

    再一次降落时，叶之言再去刚刚的地方查看，却发现那里已经荒废很久了。

    赞迪克的尸体、两个幼时的她，还有实验的重要仪器和数据等等都消失了。

    叶之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赞迪克是会把自己当做实验品的。

    她记得，当初的记忆里，他是“一号”，幼时本体的自己是“十七号”。

    所以切片的实验，他一定在他本人的身上做过了。

    看到这幅场景，她几乎不用猜都能知道，绝对是赞迪克的切片知道了叶之言这个来自未来的人是专门来杀他的。

    因为知道手底下的实验品未来会专程回到过去杀死他，所以……

    赞迪克才那么急切地需要掌握时间和空间。

    才会和“小叶之言本体”达成所谓的合作，等到她真正可以观测未来，并在实验进程中保有记忆时，赞迪克也会想着先下手为强——在未来的她再次找来之前杀了年幼的她。

    这样他就不会死，还能顺势拿走叶之言本体记忆中有关的实验数据。

    叶之言想明白了。

    一切都是个闭环。

    但是她还是来了。

    她先去了一趟须弥城，请求觐见了大慈树王，然后把赞迪克偷偷制作“伪树种”并埋在距离世界树很近的地方汲取能量的事情告诉了树王。

    果然，大慈树王神情凝重，对这件事相当重视，派了不少风纪官去追捕他。

    叶之言还记得赞迪克转移的那些地点分别在哪里，她愉悦地给风纪官提供了好几个位置。

    风纪官会在赞迪克拿刀对准小叶之言本体的时候赶到，然后把他带走。

    但是这仍旧不保险。

    ——赞迪克未必只给自己做了一个切片。

    所以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既不被赞迪克杀死，又能保证只有他本体独自存在的契机。

    而在打开的悬浮窗上，叶之言找到了那个契机。

    她眯了眯眼睛，心中突然有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