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之家是孤儿院。

    但是不仅仅是孤儿院，他们这些孩子，同样也是愚人众的一员。

    叶之言身为情报工作者，对情报的自觉向来敏锐。

    从搜集到的各国情报其实不难看出，女皇陛下或许在谋算着什么东西。

    叶之言暂时还看不透，她只是觉得很奇妙。

    一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一位“女皇”，她竟然感觉如此陌生，并下意识觉得——一个国家哪能有“皇位”呢？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其实不认同这样的制度。

    太奇怪了，难道她以前所在的是什么人治国家吗？可是不应该啊……除了不见风神踪迹的蒙德勉强可以称之为人治，其余的六国不都是神明管辖吗？

    璃月倒是有七星，但是七星之上，岩之神摩拉克斯还总是每年出现一次，来为璃月未来的道路指明方向。

    所以说……细细想来，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国家存在啊。

    叶之言不明白。

    她把这话和壁炉之家负责采购食材的琳娜说，琳娜立刻变了脸色，一副“你肯定是任务繁重累坏了脑子不清醒”的样子，言辞激烈地批评了她的大逆不道。

    琳娜义正词严：“现在提瓦特七国都是由神明统治的，女皇大人的地位至高无上，阿言……这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以后不许再说了。”

    叶之言可以看出她的担忧，于是她默默补充：“我只是随口一说，身为愚人众的一员，我自然一切为了女皇。”

    但话虽然这么说，叶之言却在这个世界迎来了第二次迷茫。

    第一次是融入不进这样的环境，林尼帮了她。

    所以这一次，她理所应当地找到了林尼。

    当她找到他时，他正在和琳妮特进行街头表演。

    魔术帽和卡牌的翻飞之间，林尼一个转身，牵着琳妮特优雅谢幕的间隔中，看见了人群里的叶之言。

    和欢呼雀跃、脸上带着笑意的惊叹的枫丹人相比，黑发黑眼的璃月长相简直再突出不过了。

    林尼一愣。

    等到鼎沸的人潮散去，他和琳妮特走到她的身边。

    琳妮特探出一个猫猫头：“阿言，下午好啊。”

    叶之言点点头：“下午好，琳妮特，还有林尼。”

    林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魔术道具，问她：“阿言，这个时间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之言诚恳道：“我遇见了困惑。”

    “……困惑？”

    “我仔细思考过了，发现我并不信仰女皇陛下。”她直言不讳。

    林尼&琳妮特：！！！

    他们不约而同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舒了一口气，拉着叶之言朝着角落走去。

    “阿言，好直接。”琳妮特说。

    “阿言为什么会想这些呢？”林尼问她，“突然开始思考信仰这样的问题……着实吓了我一跳呢。”

    叶之言感觉心中的些微紧张感被冲淡了很多。

    她看着两兄妹，诚恳道：“虽然说身为愚人众，应该为女皇做事，但是我没见过女皇陛下，没办法让自己信仰一个陌生的神明。”

    “但是我把这个想法说给琳娜听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惶恐。”

    事实上，叶之言觉得很奇怪。

    愚人众本就成分复杂，单单是她能够知道的执行官信息里，父亲大人是枫丹人，第六席散兵是稻妻人，第九席富人是璃月人，第二席博士是须弥人，第八席女士是蒙德人……就连执行官都是些五湖四海的国际友人，难道说他们都能够做到违背本国的神明，转而信仰至冬女皇吗？

    ——女皇陛下如此有魅力？

    比起这个，出于情报人员的某种敏锐直觉，她更愿意相信很多执行官都只是因为利益才选择加入愚人众。

    而她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璃月人但是又在枫丹长大的人，实在没办法说出违心的“信仰”。

    如果一定要论及“信仰”的话，她还不如说自己信仰父亲大人呢。

    林尼叹了口气，面色有点无奈。

    “阿言，有的时候，人不是因为信仰才会走到一起的。”他说，“就像是你、我、琳妮特和菲米尼……还有我们壁炉之家的其他人，我们都是因为父亲大人的仁慈帮助，和感情的纽带连接的。”

    所以他们理所应当要向着【仆人】看齐，她不是无偿的慈善家，收留他们也是为了给愚人众作为后备力量，而他们受到恩惠，也没有理由违背【仆人】的意思。

    至于信仰……

    林尼说：“我只想要守护家人，和大家永远不分开。去哪里，做什么都无所谓。”

    这是他的“信仰”，也是他为之努力的“目的”。

    琳妮特点点头：“我也是。”

    叶之言明白了。

    愚人众之中或许有像琳娜那样真正信仰至冬女皇的存在，但是大多数人可能都像是林尼和琳妮特这样，仅仅只是为了某一个目的而聚在一起，组成特别的关系。

    她其实没必要纠结信仰的问题的。

    她只是为了某个目的而已。

    一旦想清楚这一点，叶之言就感觉豁然开朗。

    对，她只是为了不被冻死在冬天，为了有一个容身之所而已。父亲大人给了这个容身之所，那她也该为此付出回报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没必要感到迷茫，这只是等价交换。

    理性的思维占据了她的头脑，叶之言从未如此清醒。

    她想，找林尼解惑果然是对的，他总是可以说出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叶之言轻缓地说：“谢谢，我明白了。”

    林尼微笑：“那就好，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餐吗？我和琳妮特今天下午的魔术大获成功，赚了不少钱，可以好好吃上一顿。”

    琳妮特：“我要两个小蛋糕！”

    叶之言点头，默了下也说：“我要一个。”

    她顺手帮林尼收起了几个魔术道具，然后塞进了魔术口袋里。跟着兄妹俩慢吞吞地离开了。

    落后林尼一步，叶之言看着他的橡色头发，不由自主地想：

    林尼很会讲话，也很擅长言语劝导，和他相处能觉得很轻松愉快。

    她适应这样的轻松，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