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人，熟悉的事。

    摩拉克斯看着手边一刻也不能停下的云盏，顿时一阵无言。

    此前便听说她身体变小之后连性格也变得更为跳脱，如今一见，才发觉留云说的居然保守了。

    好像云盏想要见到摩拉克斯总会去绝云间，只要去接连不断地打扰仙人们，到最后，她总能见到他。

    云盏的身体变小了，力量却没有减弱。

    此时此刻，她趴在摩拉克斯案上堆放的公务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他。

    她的手还在他手臂的岩纹上戳戳点点，这一点倒是没变，倒不如说更加肆无忌惮了。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云盏抓住他的手指摇摇，脸上是纯然的天真，“不要看公务了，和我出去吧。”

    摩拉克斯相当熟练地把手抽出来，说：“我事情未了，若你想去，可让……”

    “不要，我不要魈陪着。”云盏皱起眉头，“魈越来越无趣了，我不喜欢。”

    “每次和我相处，魈的表情就像是被逼良为娼的一样勉为其难。”

    云盏冷笑一声，小小的身体做出这副表情居然还有几分可爱，“虽然他一直都板着脸，但是那种神情遮都遮不住。”

    摩拉克斯：“云盏，你的用词实在不妥当。魈只是不愿意接触人群，我原来还想着借由这个机会改变，如今想来，你不愿意便罢了。”

    “对啊对啊，我想和你一道。”云盏半个身体都趴在案上，“去吧去吧去吧！”

    摩拉克斯摇摇头，沉静客观地说：“现在不行。”

    云盏脸上便瞬间湮灭了笑意。

    大抵是真的带上了一些来自孩童的心性，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想体谅摩拉克斯，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原本如玩笑、如提议般随口说出话，在摩拉克斯接连的拒绝下立马变了性质。

    “不许做这些。”她说，“现在、立刻、马上，放下这堆破烂。”

    随着心情的起伏，她的周身涌动起一片幽暗的雾气，其中包含的威胁让岩神侧目。

    此时此刻，她的情绪比以往更加强烈。

    摩拉克斯看向她，然后骤然伸出手。

    在云盏愕然的视线下，一道金色的力量带着安抚的意味进入脑海，不知不觉间，她周身的雾气消弭下去。

    岩神终于无奈地妥协了，只听见摩拉克斯说：“罢了，你想要什么？”

    他不可能放下璃月的事情来选择云盏，但顾念到她的状态特殊，摩拉克斯还是退了一步。

    云盏眼前一亮：“你变个原型给我看看？”

    摩拉克斯：“云盏，我应当说过的，再无下次。”

    小孩子不会隐藏情绪，也不懂得什么是忍耐。

    愤怒是，所以渴求也是。

    看着他那双仿佛永远不会有剧烈情绪波动的眼睛，云盏小小声地说：“我想要你看着我。”

    摩拉克斯有些错愕。

    “但是你的眼睛永远只会注视着璃月。”小小的云盏说，“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明明我遇见你的时间比璃月的建立和遇见那些仙人的时间还要久，可我总觉得被你排在了最后。”

    她颇有点困惑地歪了歪头：“你和翼都说，时间不能衡量一切情感。”

    在坎瑞亚待了六年，对于这一点，她好像有了一些体会。

    “在我所有遇见的人里，我和翼相的时间最久，但你只比他晚一点点，我也最喜欢你。”

    摩拉克斯的手微微一颤。

    可是她却觉得，在他的心里，云盏排在璃月的后面，也排在绝云间众仙人的后面。

    她给过很多邀请，但是——

    被拒绝。

    被拒绝。

    被拒绝。

    她在漫长的岁月中交了不少“朋友”，这才发觉摩拉克斯是不同的。

    摩拉克斯不同于梦，不同于翼，不同于绝云间众仙，不同于璃月的芸芸众生，不同于坎瑞亚对她又惧怕又忌惮的王庭贵族。

    但是这份至今她仍旧困惑的特殊，却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愤怒。

    ——凭什么她如此在意摩拉克斯，他却不能给自己同等的在意呢？

    摩拉克斯看着她，沉默半晌也没有说话。

    云盏便知道，这是无声的拒绝了。

    她想：今天果然是昏了头了，居然被身体的本能裹挟着说出这种丢脸的话。

    摩拉克斯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吗？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呢？

    她松开了手。

    但是下一刻，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端坐于案前的岩神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身躯巨大的龙。

    因为这里空间不及奥藏山，摩拉克斯盘起身子，把她圈在里面，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妥协。

    他说：“……绝无下次。”

    云盏蓦然睁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