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突然愣了一下？”
执行官的办公室里，女士有点不满地敲了敲桌面。
博士回过神。
“没什么。”他轻笑，“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
依照死去的切片传输回本体的记忆，博士心中明白，早在踏鞴砂便觊觎的实验体，如今终于来到了他的手上。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情。”女士皱皱眉，“我的事情你记住了。”
“一点药剂，稍后你去我的实验室拿就好。把要找的东西告诉那里的‘我’就行了。”
“你不回去了？”
“我得先去找个人。”
“被你盯上还真是不幸啊。”女士说。
＊
博士死后没多久，壁炉之家的孩子们训练回来了。
因为已经找到了人偶，千夏也明白自己抵抗阳光和总是沉睡的问题很大，根本不可能在那群铆足了劲要为女皇献上一切都至冬人中脱颖而出。
于是她干脆放弃了通过愚人众的选拔。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效忠女皇，对于不信任神明的吸血鬼来说，为女皇献上忠诚的意志值得赞赏，但她永远不会有。
她现在暂时住在壁炉之家，本想等到散兵从边境战场回来。
但是在杀死博士的第二天……
“千夏，执行官大人要见你！”伊利恩推开门，表情兴奋极了，“你知道吗，直接面见执行官 ，这可是我们壁炉之家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你要腾飞了！”
小吸血鬼愣在原地。
“哪个执行官？”
散兵还在边境，所以必然不可能是他，所以，该不会是……
“是博士大人！千夏千夏，你是怎么认识的博士大人啊？”
“博士大人还在全国范围内发布了通告呢！”
哈……不出所料。
她前脚刚刚解决了一个“博士”，带血的餐刀冰凉的触感犹在指尖，可他转眼便又好好地出现了。
甚至还在全国发布通告……这意思不就是，无论她逃去至冬的哪一个角落，都有人会认出她吗？
她这显眼的长相特征……想隐瞒都难。
危险的感觉顺着发寒的指尖而上，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
真是糟糕透顶啊。
“你怎么了千夏？”伊利恩歪头，“露琪亚姐姐问你想不想庆祝一下呢，你怎么不说话？”
疑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于是她骤然回神。
“我没事。”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去和露琪亚说，庆祝就不必了。”
既然博士已经料定了她逃不出这片茫茫的雪原。
那就——
去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吧。
＊
“散兵大人，您怎么了？”
这次的战争推进非常胜利，为什么他看起来并不轻松？
雷锤在心里默默地想：散兵大人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好几天了。
但是他向来独行的上司并不会给出回答，只是眼神不太和善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
然后转身走了。
雷锤在心里叹气。
唉。
习惯了。
散兵大人可是几位执行官中最嘴臭的，没有出言训斥已经是很好的了。
旁边的火铳手挨过来，小声八卦：“又被训斥了？”
藏镜仕女也凑过一个头：“你说散兵大人为什么心情不好？”
雷锤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也是，毕竟大人不是那种喜欢多言的人。”
“诶诶，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大人和爱人分开才不高兴的？”
愚人众的娱乐匮乏，所以一有点什么八卦消息总是特别引人注意。
“爱人？！！！”雷锤骤然拔高的声音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手动捂住了嘴。
“你小点声！这可是散兵大人的八卦，你不要命了！”
“噢噢好的，所以……”雷锤一秒收声，小心翼翼，“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什么爱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天没去，但是我们可是知道的。”藏镜仕女捂住嘴，“那天大人本来在训斥新人，气到要走了，结果遇见了一个少女，你们猜怎么着？”
雷锤、火铳眼巴巴地看着她，旁边还围着两个个闻讯而来的雷莹术士：“怎么着？”
藏镜仕女压低了声音：“那个少女居然和博士之前研发的那些人偶长得一模一样！”
“豁，这不又是博士做出来蒙骗大人的作品吗？”
“是啊，所以大人生气了，一把掐住了那个少女的脖子！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场面……还好我离得远。”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那个少女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我也听不见，反正大人放开她了，还转眼变得特别……呃……就是……那张看见谁都得骂两句的脸突然就……嗯……乖巧多了。”
此话一出。
众人沉默片刻。
火铳手说：“有点难以想象。”
雷莹术士：“同意。”
“我也难以想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藏镜仕女一拍手，语调激动起来，“你们想想，来边境前几天，散兵大人的心情是不是特别好！”
“你这么一说……”
“……好像没错。”
雷锤说：“我做错了报告散兵大人居然没训斥我，只是叫我重新做一份。”
雷莹术士：“我做事效率慢了居然没挨批评。”
火铳手也想了一下：“训练的时候好像的确是……散兵大人比平常耐心多了啊。”
“所以说啊，你们想想，谈恋爱没几天就要奔赴战场，是个人都会心情不好的吧？”
“也、也对哦。”
众人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消化了片刻，雷锤憨憨出声：“不过散兵大人居然能够拥有爱人，实在是难以想象？”
“哦？难以想象？”漫不经心的语调出现在身后。
众人一僵，只有雷锤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继续说：“是啊，虽然大人的武力确实高，但是……众所周知第六席是执行官里嘴最毒的。”
“没把姑娘气跑，真的挺意外的。等等……你们怎么都是这幅表情？散、散兵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其余人一脸灰败。
完了。
八卦上司被正主听见了。
散兵看着面前几个像鹌鹑一样的下属，顿时冷笑一声：“看来平常还是训练少了，才让你们有空说这些。”
他心情不好的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和千夏分别。
但是还有一部分，来自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燥郁。
他的直觉很准，想到还留在至冬城中的博士，便觉得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脱离自己的预测。
博士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