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千夏脑海混沌，一时间没明白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不要挑战他的耐心？

    她看着面前的人偶熟悉的面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咳咳……你在说什么……白？”

    但是这句话，不，也许是这个称谓好像给人偶带来了什么刺激，他表情骤然一变，那双手就蓦然松开，就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

    在至冬经年不化的雪中，原本一脸怒容的散兵呆在了原地，然后骤然变了表情。

    带着被做梦一样不可置信的表情，就像被遗弃了很久的小猫又一次见到了主人那样。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脸。

    “是……真的？”

    脸上传来的力道很轻。

    散兵的手一触即离，生怕碰碎了这场美梦。

    千夏拉住了他抽走的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脸上。

    手下温热的触感是如此真实，他心下震颤，只听见千夏说：“是真的，我回来找你了。我不喜欢食言的，你忘记了吗？”

    散兵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千夏却开口道：“我觉得我们需要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叙旧，不是吗？”

    散兵一愣，随后转过头，对着不远处眼观鼻鼻关心的愚人众下属们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顿时，这群自认吃了上司大瓜的下属便飞快溜之大吉。

    *

    而后，散兵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营帐。

    刚一进去，千夏就感觉自己被不容拒绝的力道禁锢住了整个身形。

    带着宽大帽子的人偶牢牢地圈住她，力道大到令人无法动弹。

    而小吸血鬼被笼罩了帽檐的阴影里，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心底泛起的涟漪还是别的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即将沉溺进一片深海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是散兵的话语却不像是他的动作表现的这么强硬。

    人偶埋在她的脖颈处，一声一声如小猫般细碎又令人心疼地喊着：“千夏……千夏……”

    千夏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听见小人偶的语调明显在颤抖。

    他抱得很紧，生怕这是一场转眼成空的梦境，而梦终将醒来，到那时，面前的人会不会就如同镜花水月那样消失了呢？

    最终，小吸血鬼忧愁的叹了口气。

    “我在。”她说。

    温柔的轻抚上散兵柔顺的短发，一下一下的，却奇异的抚平了他的心慌，为焦躁的心灵带去了平静。

    散兵一动不动。

    怀中的人任由自己抱着，片刻过后，人偶恍然察觉到自己的脸被捧住了。他一点也不想让自己这副狼狈的表情被看见，正要慌乱地掩饰，却在对上她那双涵盖着温和笑意的眼眸时骤然怔住了。

    随即，嘴唇上传来轻柔的触感。

    这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很轻。

    但是却重重地砸在了散兵的心上。

    “上次沉睡得太突然，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千夏笑意盈盈，“我喜欢你，请问高高在上的散兵大人，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散兵把脸别过去，没有回答。

    千夏也不着急，她姿势都没变，慢悠悠地等他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小时，散兵终于开口，语调是极低的，带着暗沉沉的情绪：“我……我以为你死了。”

    她一怔愣。

    “血族是不会死的那么轻易的。”千夏解释说，“我只有两个弱点，一个是阳光，一个是银器。”

    她回抱住久别重逢的人偶，语调缱绻：“但是阳光只能把我灼烧，如果你要杀死我的话，就把银器捅进我的心脏吧……或者挖出来，给你也没关系哦。”

    人偶依旧没有转过脸来，但是他的声音顿时在耳边响起，说：“谁要你的心脏了！”

    还带着一点气急败坏的味道。

    “是是是，我的心脏实在不配献给你，那怎么办呢？”千夏忧愁地叹了口气，“我该怎么样才能让我的人偶消气？”

    “毕竟一声不吭昏迷了这么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散兵骤然出声：“没有生气。”

    “嗯？”

    “我没有生气。”他强调。

    而后，那张迤逦的脸终于肯转回来看她。

    他的脸上浮现出薄薄的红色，却语调强硬的要求：“再亲一下。”

    就像蛮不讲理的猫猫。

    “什么？”千夏愣住。

    结果猫猫顿时就恼羞成怒了，“你不是问你还有没有机会吗？我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怎么，你不想要？不想要就算——唔！”

    片刻后，千夏放开已经满脸通红但强撑着的猫猫。

    “想要，当然想要。”她眨眨眼，“这可是执行官大人的恩赐，我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地拒绝呢？”

    人偶的性格变了很多，但唯一不会变的是，他依旧是曾经在踏鞴砂的岸边把她救起来的少年。

    她会包容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