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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只是短暂地被陪伴了一下
    天守阁没有给倾奇者想要的回应。

    直到最后,那位高高在上的将军大人也没有出面见他。

    前来的是听闻此事后,脸上挂着忧思的八重神子。

    她对倾奇者承诺自己要一定会派人过去,但是在将军大人这边屡屡碰壁,倾奇者已经不敢多相信了。

    看着这位信誓旦旦的八重神子,他有点恍惚。

    ……骗人的吧。

    说不定他们踏鞴砂……早就被幕府抛弃了呢?

    早已心灰意冷的倾奇者回去了。

    也在之后得知了事情的后续发展。

    “埃舍尔是觊觎踏鞴砂的恶徒,他是来自至冬国愚人众的执行官,代号【博士】。当炉心失控,踏鞴砂陷入混乱的时候,埃舍尔,不,博士正要下手。”

    倾奇者愣住了。

    ——什么?

    小人偶的脸色有一瞬间发白。

    “所幸千夏来得及时,不然我可就真的死了。”丹羽有点歉意地笑起来,“到时候事情如何结局……还真不好说。”

    “千夏她怎么样了?”倾奇者心中一紧,神色带上自己都不知道的焦急,恍然间,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消失了,连抓也抓不住。

    “她——”丹羽静默片刻,艰涩道,“她流了很多血,昏迷不醒。我们把她送回了住所,每天都会派人照料。”

    昏迷不醒。

    四个字重重的敲在人偶的心头,他脚步踉跄了一下,然后转身立刻选择去看她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而另一边,八重神子的动作即便再快,申请出动、调遣人手、准备出海……

    当被派遣的兵力终于抵达踏鞴砂时,却发现情况都和倾奇者的描述有巨大的差别。

    丹羽向他们解释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与结果,还重点汇报了有关于博士的事情。

    来人姓藤野,他面色严肃地说:“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如实回禀八重大人。”

    在确认了事情已经解决后,丹羽在送别他们时,又叫住了藤野说:“等等,藤野大人!”

    “怎么了,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您能不能去告知那位八重大人……关于千夏小姐的情况。”丹羽话语里带着几分犹疑,以及浓浓的自责,“踏鞴砂的大夫治不好她,在那天与博士对峙之后,她便陷入了昏迷……而且……”

    “而且……越来越虚弱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倾奇者憔悴的脸庞,那位纯白的人偶回到踏鞴砂后便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三天之后,人偶带着惊慌的神色赶到丹羽身边:“怎么办……怎么办……千夏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怎么办……”

    怎么办?

    想到那一天亲眼目睹的鲜血,他没有办法对倾奇者做出“千夏小姐一定会醒来的”这样不切实际的承诺,只能尽可能帮助他去寻求更好的帮助。

    或许……

    丹羽带着几分不确定,苦中作乐地想——那位稻妻城的八重大人会有办法呢?

    千夏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踏鞴砂的救命恩人。

    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对方醒过来。

    之后,丹羽对倾奇者说:“我已经让藤野大人去鸣神大社告知千夏的情况,也许很快就有更好的大夫过来了。”

    倾奇者怀带着微末的希望。

    他回到千夏沉睡的床前,静默地看着她很久。

    床上的少女闭上了那双如宝石般的红眼睛,面容沉静,连身上的伤口也因为血族的特性而自行修复了,看起来就像是只是睡着了一样。

    “千夏,你说过的,你不喜欢食言的。”

    晚风轻拂,月色渐渐浓重。

    倾奇者趴在她床边,然后轻轻地拉起她的手,缱绻地蹭了蹭,带着浓浓的依恋。

    “你会醒过来的吧?”

    低低的絮语消散在寂静中,连尾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倾奇者敏锐地感知到,她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快要散掉。

    但是……

    人偶依旧怀带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期望,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期待一个奇迹降临。

    拜托了——虽然已经被神明抛弃,但是,如果那位高高在上的雷神能够回心转意,来聆听他的愿望呢?

    *

    可现实并没有那么多奇迹发生。

    在藤野带领的兵力返回稻妻城禀报情况的第三天清晨。

    倾奇者从千夏的身边苏醒,却立刻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气息……

    彻底消散了。

    她安静地仿佛也变成了一具人偶。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千夏……千夏!”他骤然清醒,语调顿时变得慌张起来,“你怎么了?你能不能醒过来看我一眼?千夏!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不喜欢食言吗?我、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你一起做过,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食言……”

    “是我在做噩梦还没有醒吧……为什么还没有醒?”

    “明明说好的不会轻易离开的……”

    晶莹的泪珠落下,水雾模糊了眼眶,人偶反复呼唤她的名字无果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骤然失去了力气,愣愣地看着千夏的面容,居然连伸手触摸的勇气都没有。

    独行于世的异类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是残缺的。

    身为神之心的容器,他没办法摒弃感情,在睡梦中流下了眼泪,因此被雷神大人亲手抛弃。

    高高在上的神明感念自己的可怜,于是留了他一命,把他封印在寂寥的借景之馆不知多少年。后来被人从那里带出来,又过了几年,才终于遇见了另一个异类。

    那一段时间,缺少心的人偶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从心中扎根,然后慢慢生长起来,长成了幼嫩的花苞。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等她醒来,他们一起去看满树红枫,去海边看偶尔停留觅食的鹮鸟,去抓在夜晚依旧美丽的雷属性晶蝶……

    在守着千夏的这段时间,他对之后的生活设想了很多种样子,却都用不上了。

    而现在……

    心上幼嫩的花苞终于盛放,开出钝痛的花朵,昙花一现后……又迅速凋谢在了这个清晨。

    独行于世的异类,到头来,只是短暂地被陪伴了一下啊。

    *

    “后来,那个被称作倾奇者的人偶少年带着千夏的尸体独自离开了踏鞴砂。”鸣神大社的巫女如是说道。

    八重神子端着酒盏,她沉思了很久,终于开口,却带着深深的喟叹和惋惜问:“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我们的人没有查到他们的去向。只通过对当地居民的询问,知道他们是在一个清晨离开的。”巫女说完,又犹豫了一下,“八重大人,要去派人找一找吗?”

    八重神子抬头看向依旧依旧挺拔的神樱树。樱花随风而动,飘向了稻妻城辽远的高天,如自由的飞鸟一般,很快就了无踪迹地消失在这方广阔的天地之间。

    她叹息一声。

    “不用了,就随他去吧。”

    ——小剧场——

    (一觉醒来)千夏看着自己躺着的棺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