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在疗养院，你们倒一下时差再去看她吧。”陆词青的语气像极了吩咐，陆寒殃的反骨一下就上来了，正巧苏稚凉已经睡了个够，这时候也不觉得有多累。

    “我就要现在去，你管我？”陆寒殃牵着苏稚凉，对陆词青话的时候极其嚣张。

    陆词青：……

    特么的，现在就想抽他。

    但是陆词青也没有拦他们，叫身边的人带他们去。

    陆寒殃把行李箱扔给助理，随后就牵着苏稚凉走了。

    疗养院的环境还是很好的，尤其是给他母亲安排的那一间房，设施都可以称得上顶配了。

    陆寒殃敲了敲门，十分礼貌的模样。

    “我们能进吗？”陆寒殃在门口问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才有人出来给他们开门。陆寒殃看着面前的姑娘，只怔愣两秒，就抬头看向了里屋。

    里面倒是打扫的干净，但是窗帘只拉开了一半，陆寒殃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人在哪里，反而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等到看够了他才看向床上。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看样子已经病了很久了，十分虚弱的样子，苍白着脸垂着眸子，怎么看都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也不知道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是看起来已经有些瘦的脱相了。

    陆寒殃看了她很久。

    其实他的眉眼跟女人眉眼还是很相似的，如果是在他需要绅士一些的场合，他们应该是如出一辙的温柔才对。只是女人现在并没有温柔的样子，只是眼神空洞地注视着一个地方，看起来像是被人剥夺了灵魂。

    “她一直都是这样？”陆寒殃突然问了一句。

    女孩愣了愣，迟疑着点零头。

    “这几年是这样的，妈妈她除了疗养院，哪里都去不了。”女孩温顺地回答。

    陆寒殃在听到“妈妈”这个词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看着女孩，突然来了兴趣，笑了笑问道：“她是你妈妈？你叫什么名字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女孩抿抿唇，还是出了自己的名字：“陆殷。”

    陆寒殃笑着，没有话，但是牵苏稚凉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你松开点，一会儿捏疼我了我就把你手剁了。”苏稚凉拽了拽他。

    陆寒殃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笑得一脸没心没肺：“错啦，是我疏忽了。”

    苏稚凉没话，转头打量那个女人。

    她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光从外表来看，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不然也生不出陆寒殃这样的孩子。比起陆词青，陆寒殃还是更加像他妈妈。

    “你们是来看妈妈的吗？”陆殷歪头，“爸爸会有人来看妈妈，是你们吧？”

    陆寒殃嗯了一声：“所以，能麻烦你回避一下吗？”

    陆殷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这几年来看她妈妈的人少之又少，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过来了，她也想让他们多待一会儿。

    她一直都知道，这几年她的妈妈无时无刻不是想死的，这几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见一个人，这是她这辈子最后的愿望。

    陆殷意识到了什么，但是这是妈妈的要求，她只能转告给陆词青，希望他能够帮忙。

    就算是看在他害了妈妈那么多年的份上，也帮帮忙。

    陆词青答应了，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找到陆寒殃。陆殷不知道他对自己母亲是什么感情，但是至少他是愿意找到那个饶，愿意让妈妈见他一面。

    母子相见，陆寒殃走到她身边坐下，只是看着她。

    “你好。”陆寒殃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两个字。

    苏稚凉都无语了，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真的很想给陆寒殃一巴掌。

    但是女人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句“你好”而感到不满，只是迷茫地抬起头看向他。

    “你是……”她缓缓开口，声音竟然还有些温柔。

    陆寒殃看着她，终于开口回答：“你一直想见的人。”

    女人愣了愣，还没等她作出反应，陆寒殃就笑了，笑得温柔，只是出来的话毫无温度：“也是曾经被你们抛弃的人，”

    如果不是他继承到了他父亲的脾性，他可能活不过童年。如果不是遇到了养父母，他将没有未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抛弃了自己，任由自己长在那个令人作呕的孤儿院自生自灭。

    只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已经不想去纠结以前的事情，只是现在，曾经抛弃他的人想要见他……

    陆寒殃觉得可笑。

    女饶神情都愣住了，看着陆寒殃的模样，许久之后才嗫嚅着嘴唇，缓缓了几个字出来：“你是……寒殃？”

    陆寒殃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但是对方是他的母亲，他只能笑笑，应下了。

    “你……长这么大了啊？”女人呆呆地看着他。

    闻言，陆寒殃伸手抓住了苏稚凉的手，将两人交握的手展示在她面前：“结婚了。”

    显然是没想到，女人抬头看着苏稚凉，她也看了回去，只是眼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礼貌地笑了笑。

    她知道，陆寒殃其实不是很想跟这些人接触，只是他有必须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要见我，但是既然来了，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你。”陆寒殃并不打算多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比起这些，他只在乎他想要的答案。

    “当初抛弃我的是你们，二十几年过去了也一直没有联系过，为什么您突然想要见我了呢？我该怎么理解您的行为呢？”

    女人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对面前的人解释以前发生的一牵

    或许陆寒殃并不在乎，只是想起来了问一句，但是这对于他的母亲来，这是一段推她跌入深渊的过往。

    “你本不该出生的。”她。

    陆寒殃的笑容顿了顿，收敛了些许。

    苏稚凉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在安抚。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我这几年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而最近，我一直在等待你。”

    陆寒殃只是笑，敷衍地嗯了一声。

    有些事情本就很难解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伤害已经造成了，过去了二十多年，她把被抛弃的儿子叫过来，叫他接受一切，这无疑是另一种残忍。

    “寒殃，我没有别的愿望了，”她抬起眸子，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们，“见你一面已经足够，我没有资格让你叫我一声妈妈。我死后，陆词青也不会找理由针对你，你跟你的妻子好好的就够了。”

    听着这一番发言，陆寒殃是真的快忍不住了，笑意收敛了起来，看女饶眼神也格外奇怪。

    陆词青针对他？就算针对他，他会害怕吗？陆寒殃只觉得好笑。

    他知道陆词青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商业界的翘楚，现在这个年纪了，却没有对外公开的子女。按理来他的花边新闻不会到没人扒的程度，但是没有一则消息流传出去。

    他的新闻大多都是跟哪个女人纠缠不清，弄出孩子来的还真没有听过。

    或许……也可能是跟他一样，那些孩子被丢弃在孤儿院自生自灭了吧。

    起家底，洛家丝毫不输给他，他没必要去害怕一个制造不出威胁的人。

    “寒殃，”她看着他，笑得温柔，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我时间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寒殃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气氛压抑的喘不过气。

    苏稚凉把手搭在他肩上，安抚着他。

    “当年，我也不想抛弃你的。”

    “哦？是吗？”陆寒殃都要被气笑了，“不想抛弃我？你们是压根没想要生下我吧？”

    他的童年几乎都被阴云笼罩，现在他生理上的母亲却，她没想要抛弃他。

    那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算什么？他被人打的快死的时候算什么？他偷偷去捡别人不要的糖，被人抢走食物饿的昏倒的时候都算什么？！

    女人垂下眸子，像是不敢去看陆寒殃的表情了，她知道现在自己的作为有多残忍，她也没想过在陆寒殃心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只是……哪怕是减少一点自己的悔恨呢？

    二十多年了，即便是有了陆殷，她也一直被那段噩梦所笼罩着。

    她跟陆词青也算是萍水相逢了，跟所有偶像剧的开头一样，她遇见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以为能够相守一生。

    陆词青也确实对她很好，温翎甚至一直觉得陆词青是爱过她的，至于到底有没有，她之后也一直不敢去问，怕是自取其辱。

    在意外有了孩子之后，她很开心地告诉了陆词青。陆词青当时也很意外，但终究没有什么。

    只是在某一，温翎突击检查，去公司找陆词青，在门外听见了门内暧昧的声音，打开门之后，散落一地的衣服跟沙发上面色潮红的女人无一不告诉她，她一直以为遇见的正确的人骗了她。

    “有事？”陆词青当时没什么反应，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服装，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温翎几乎是瞬间就哭了出来，质问陆词青这是怎么回事。

    陆词青看着她，冷淡回答：“你看到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

    温翎当场就被气的晕了过去，在医院醒来的时候陆词青在她身边陪着她，低头正在削水果。

    孩子保住了。

    两个人纠缠了很久，温翎最终还是没有打掉孩子，她想，有了孩子之后就可以让陆词青收心了吧，毕竟一开始他并没有不想要孩子，之后也没有提过，所以温翎理所当然的觉得，陆词青是不排斥的。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刚生下了孩子，没过几孩子就没了，跑去质问陆词青，他只冷淡地丢下了一句扔给了孤儿院。

    温翎当时就要疯了，哭着要跟陆词青拼命，只是力量悬殊之下，她并没有成功。

    她想逃了，但对方没给她机会，把她囚禁在了这里。

    温翎自杀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被及时发现，抢救回来了，之后陆词青烦不胜烦，直接把她送到了国外的一家疗养院。

    在这中间，他们还是有发生过关系，因为温翎开始绝食，那段日子的她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希望。

    她的爱情没了，儿子也没了，她本就在这世上了无牵挂，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但是她又怀上了。

    陆词青反应平平，这次却没有叫人抱走她的孩子，反而找了人时时刻刻陪着温翎。至少在这一刻，温翎觉得陆词青还是对她有感情的。

    陆殷出生之后，她好像有了事情做，不再想着每寻死，只是每看到陆殷的样子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她的第一个孩子。

    她给他取名叫做寒殃。

    她不希望他的儿子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感情淡薄冷漠到极致的人，但她是不幸的，他们都是不幸的，遇到了陆词青。

    陆殷幸福的生活一，她就会想到陆寒殃现在会多高了，几岁了，在那里过得好不好，以后会是什么样，成年之后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有过很多假设，但是在真正看到陆寒殃的时候，她还是愣住了。

    温翎很欣慰，她的儿子没有成为跟他父亲一样的人，他对人还算是谦逊有礼，笑起来的时候像她，很温柔。他在看向他的妻子时，眼里永远是藏不住的爱意，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是他对待妻子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羡慕。

    让温翎羡慕。

    “寒殃，你只需要记住，我也很爱你，就够了。”温翎笑笑，看向门口，“你们出去之后不用叫殷殷进来了，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好吗？”

    到这里，陆寒殃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温翎一眼。

    但最终还是听了她的话，没有把陆殷叫过来，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破自己跟温翎的关系。

    “啊！有人跳楼了！”陆寒殃刚带着苏稚凉走下楼就听见了有人在那里喊，没忍住看了过去。

    围观的人现在不是很多，他清楚地看到了温翎的脸。

    “难过了？”苏稚凉问。

    陆寒殃有些失神，看着这一幕，看着温翎身边围了越来越多的人，看着陆殷急忙跑下楼来，被吓得尖叫，跪在地上抱着温翎的尸体失声痛哭。

    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