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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宫中有变
    北野会十二年,青毓岭才下过雨,陡峭的峡谷尽头,一汪深渊正承接着山巅处倾泻下来的瀑布。渊的表面被激起层层水花,似烟似尘。

    大珠珠落玉盘的声音虽然吵杂,却无法激起一颗平静的心,这心的主人身着一袭青衫,他面色白皙,几颗不显眼的痣分布在右侧的脸颊上,一双浓厚的剑眉斜斜的指向按太阳穴的两侧,黑色的瞳仁乍一看如同眼前深渊一般深不见底,而略微上扬的嘴角似乎是对某件事有成竹在胸的感觉。

    手里的紫竹鱼竿刚有晃动,一个身着奴衣的老人便急匆匆的踩着鹅卵石走了过来,临近身前略一行礼道:“少主……”

    青年伸出左手摆了摆,轻叹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是四叔和老东西动手了?”

    老奴点零头,补充道:“都传是皇上年老体衰,在今早寅时驾崩。但实际上……”。

    老奴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宫中的鹞鹰让人传来消息,……是大爷和四爷各自派出了自己的亲军卫队,联合在一起冲进了宫里绞杀了皇上。另外,连同皇上那一支的后人也都一并清洗了,皇上其他的儿子,周王、闵王、齐王等府邸的一千一百九十二口也悉数被屠戮殆尽。”

    青年轻叹一声:“哼,还真是老东西的做事风格。”

    言罢,他轻轻的收了鱼竿,随手递给身后的老奴道:“不钓了,没趣的很,明知道这水里的鱼只会沉底不出,还在这傻傻的等着,真真的是痴人梦。”

    “少主……”

    老奴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后道:“您……您还要联系那个人吗?”

    年轻人站起身来,伸手接过老奴递过来的白貂大氅,披在身上道:“留着吧,既然是鱼饵,就该用在有鱼的时候,现在用了岂不是可惜?”

    老奴赶忙将马扎、鱼篓之类的物件收拾好后,又问道:“下面咱们该怎么办呢?”

    年轻人转过脸去,阳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的欢愉。

    “能怎么办?既然四叔和那老东西要铁了心的保元亶上位,我们……就乖乖做个顺臣就是了,这时候出头反对,岂不是自找晦气吗?”

    老奴一愣:“那您和皇太孙的关系……”

    年轻人噗哧一笑:“他不过是有个好爹罢了,换句话,如果他不是睿德太子的嫡长子,先帝的嫡长孙,又怎么会被封为皇太孙。怪只怪二爷爷心太善罢了,当皇帝的没兵权、没财权,就连宫廷的宿卫权都被几个侄王掌握在手里,他,哼,不死都难。放心吧,我自幼与元亶同府长大,虽然有些忤逆,但凭他和老东西那副蠢样子,仅需三两句好话,便能蒙混过去。真正难对付的却是四叔那只老狐狸。”

    罢,他纵身跳上了马,一溜烟向上京城的方向跑去,而身后,十几名带甲家奴则紧跟其后,呼喝声响彻峡谷两侧。

    这年轻人名叫元功,乃是北野国如今的太师元干次子。他自幼聪颖好学,几乎是北野国第三代贵族当中最为突出的一个,但因其父亲是北野国太祖元旻的庶长子,自打出生便被剥夺了继统的资格,所以只能屈居人下。

    与此同时,几十里外的上京城皇宫大内,硝烟尚未散尽,太师元干以及都元帅元弼的亲军卫队们正举着屠刀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没过多久,两匹配饰华丽的骏马分别从东西两侧汇合到了宫门之前。

    “吁!”

    “吁——!”

    棕色马上的人身着重甲,轻轻勒住了马头,对着对面白色马上的人微微一笑。

    二人几乎是同时下马,骑棕马的男人快步上前,抱拳行礼道:“大哥,您吉祥。按理您住的可比我远多了,但这来宫城的速度上却不差分毫,看来您还真是宝刀未老啊。”

    话之人正是赫赫有名的北野国兵马都元帅梁王元弼,在北野国与南诏国交战之际,他曾立下2000骑兵追杀南诏国皇帝仓皇鼠窜十八州的记录,从而名震下。以至于现如今的南诏国百姓吓唬自己家的孩子时都会:“再不老实,吃人魔元弼就要来了!”

    而站在他对面的男人身材虽然不比他壮硕,但脸上却写满了阴鸷,一举一动都带着霸气,他就是北野国太祖元旻的庶长子,如今官拜太师的辽王元干。

    只见他轻轻一抬手臂,微微笑道:“咱们兄弟就甭客气了,早点来是怕出乱子,这帮子没礼数的丘八杀杀人也就罢了,万一把太庙给掀了,那可是会影响国祚的。”

    元弼点零头,他有三个哥哥,而这三个哥哥里面最让其惧怕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笑面虎元干。当初灭掉东丹国的过程当中,元干虽然是王子,但却兼着太祖的军师之职,其参与策划和直接领导的战役就不下百场,在军症国中遍布眼线,故吏门生更是数不胜数。就连刚刚被杀掉的这个叔皇帝在世的时候,也都一直担心元干会威胁到其皇位,所以其在位期间从来不给元干实际的军权,只让他享有太师的虚职之位。

    就在元弼发愣之际,元干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猛一惊醒,却发现元弼正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不知道这绰号北野之虎的二哥肚子里在卖什么药,于是赶忙道:“大哥,我自在军中长大,治国之事根本不懂。所以亶儿继统之事,还得多靠您啊。兄弟愿鞍前马后,为您马首是瞻。”

    元干轻轻捋了一下稀疏的胡子,随即睨视元弼道:“治国什么的都是事,最重要的是现如今皇帝的宝座又回到了父皇这支。这也算是对父皇的一个交代,亶儿年幼,我作为大伯、继父,也只是暂代监国一职。北野军中派系林立,还靠四弟你也多辛苦些,管的严才不会出乱子。哦,对了,你家元亨还没封王是吧?抓紧点,连同他在内,一并把所有有功将士的名单报上来。”

    元弼微微一笑,眼角故意闪出一丝惊喜道:“还是大哥做事爽快,那弟可就……可就不客气了。”

    二人相视一笑,现如今浩大的北野国名义上是皇太孙元亶的,但实权早已被二人瓜分。

    正要向宫里面走去,身后却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几十个亲兵迅速将二人围了起来,做好了战斗防御的准备。

    元干抬眼望了望那匹马,不由得眉头一皱,胡子微抖,自言自语的道:“他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那马儿已经来到人群之前,下马的正是元功。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氅,疾步上前,脸上带着笑意对二人行了一礼道:“父亲,四叔,您二位吉祥。”

    元干轻哼一声道:“不在家练习排兵布阵,也不想着卫国保家,就知道到处闲逛,我们太师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到此作甚?”

    元弼见状,赶忙劝阻道:“诶,大哥,功儿还是不错的,您看,身材挺拔,气宇不凡,绝对是个可造之材。如果您觉得他在家碍眼,不妨……不妨封个将军,到我军中效力,也好打磨打磨,未来一定是我北野军中第一战神。”

    元干不喜反怒:“他?哼!我和你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打下宁江州,官拜前将军了,再看看他,整个一个纨绔子弟,未来能蒙荫做个王爷我就心满意足了,根本就没有其他指望。”

    见自己父亲如此挖苦,元功也不发作,面色温和的回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下了。这不,刚一听宫中有变,皇上驾崩,便想赶过来帮忙,虽然打打杀杀不是儿子所长,但写写算算还是可以的,如果需要清点宫库内帑,更是我之所长。”

    此言一出,让元干更加不悦,一甩大氅,转身便向宫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