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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未来已死(二合一)
    …

    仿佛被深海中的巨鲸一口吞下肚,落入无生无死的黑暗中。

    白药睁开眼,金烛枝已经等了他许久。

    四周的荒草全被拔光了,金烛枝将它们编成了草帽、草人、草鞋……

    很显然,她真的一直待在这里。

    而那座没有边际的绝壁已经消失。

    “大祝!好久不见!”

    相比于银烛枝,金烛枝的性格活泼跳脱了许多。

    她活动着四个蹄子在白药周围来回蹦跳,还用手在自己的额头和白药的额头间比划了一下,笑吟吟道:

    “大祝长高了!”

    白药笑道: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不知为何,不管是面对银烛枝还是金烛枝,他的心情都会变得十分轻松。

    他扫视周遭,看着光秃秃又干枯的大地,问道:

    “你能出去吗?”

    金烛枝歪着头,疑惑道:

    “去哪儿?”

    “当然是现实。”

    “这里就是现实啊。”

    白药沉默了。

    金烛枝的认知有问题,她一边说自己是楠木山山神,一边又觉得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他对着空气轻道:

    “扶摇。”

    随着铃铛声响起,戴着面纱的金眸女子出现。

    “咦,刚才那座挡路的山还在。”

    扶摇本就是人道的产物,又是风这种概念,自然能在人道的领域随意穿梭。

    她刚才串门时还看到了绝壁。

    “走吧。”

    白药对扶摇与金烛枝说道。

    叫扶摇来,是因为扶摇能从这里带着他回神庙,防止危险发生。

    “那你们可要跟好了哦,记住千万不要回头。”

    小鹿转身,雪白的短尾微微摇晃,在地上刨了刨蹄子,随后跑动起来,在前方带路。

    速度起来后,她的前后腿同时摆动,一上一下的跳跃,旺盛的活力给荒原带来了一丝生机。

    白药和扶摇在后方化风跟着她。

    “上次说不能停下,这次说不能回头,后面有什么?”

    白药问道。

    “不知道,”扶摇的语气非常凝重:“总觉得回头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那就不看了。”

    白药心想,扶摇是概念神,代表无法捕捉的风,连她都不敢看,说明这地方确实不安全。

    两人跟着金烛枝在荒原上左弯右绕,这次足足飞了半个时辰。

    忽然,金烛枝硬生生用蹄子刹停,扬起一阵烟尘。

    她立刻转身,神色慌张,压低嗓子对着说道:

    “它们来了!快到我这儿来!”

    白药虽万分疑惑,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和扶摇飞到金烛枝身边。

    金烛枝将两人化作的微风抱在怀里,迅速蹲在荒草中。

    片刻后,四面八方开始回荡渗人的嘶吼,无处不在。

    白药被金烛枝死死搂在胸前,透过缝隙,看到周围的草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压低。

    随后越来越多的草被压低,在金烛枝身边不断徘徊,似在寻找些什么。

    等了许久,无形之物朝远方走去。

    金烛枝松开了两人。

    “没事了没事了,”她长舒一口气,小脸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咱们休息一下吧。”

    白药凝聚成人形,眉头紧锁,问道:

    “刚才那是什么?”

    金烛枝抓了把荒草塞进嘴里,边嚼边后怕道:

    “业兽!”

    白药心里咯噔一下,随手抓了把荒草递给小鹿,“字面意思?业障形成的兽?”

    金烛枝点了点头,接过荒草,把一些沾了泥土的扔掉,竖起手指解释道:

    “天地大势不同于个人命运,想看到大势的未来走向,只有亲自前往未来。”

    “因为人道不会毁灭,所以它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我们才能依靠它的领域前往未来。”

    金烛枝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凑到白药耳边悄声道:

    “是大祝想看到未来,所以我只能沿着大祝未来的经历前进,这次一共跑了五年的路程,说明大祝五年后会遇到业兽。”

    白药愣住,脑袋里想起一句话——国运会遭受业障反扑。

    系统的说法是,只要国运足够就不怕反扑。

    但系统并不知道反扑的形式,它只是人道给自己的工具而已,接触不了人道的深处。

    白药看向金烛枝。

    “业兽是什么样的存在?”

    “它们是毁灭,由业障形成,”金烛枝顿了顿,认真解释道:“什么道都管不了它们,它们的出现就是为了毁灭。”

    白药定在原地,莫名想起了乔摩悉。

    人道给了乔摩悉大乘佛法,天道给了他庇护,就像在告知所有人,不可伤害他。

    消除业力,业障就没了,业兽就不会出现。

    乔摩悉就是天人两道雇佣的清洁工,打扫天地间的业力。

    原来道在阻止业兽的诞生。

    白药注视着金烛枝,心想她负责给自己引路,兴许知道不少事。

    “怎么才能杀掉业兽?”

    他凝神问道。

    金烛枝瞪大眼睛,诧异道:

    “大祝居然连业兽都想杀?它们本就是因为杀戮产生的业力才形成的。”

    “只要会动,就能杀。”

    白药笃定道,国运之灵对业障反扑的回答太模糊了。

    不管是用国运抵消业兽还是其它办法,总得做好防范。

    以刚才的情况来看,业兽这么诡异,万一出了问题把国运弄没了,自己岂不是要完蛋?

    国运归零,敌人照样要按部就班地攻城掠地才能灭了商朝。

    但自己可是当场就魂飞魄散了。

    金烛枝能护住自己,并且业兽离得那么近都发现不了她,肯定有办法。

    可金烛枝却愁眉苦脸地摇头道:

    “我不知道,我蹲下它们就看不见我了……”

    “但是我们可以继续前进!说明大祝可以通往未来!不会在五年后死掉!”

    她又振奋了起来,清澈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自以为是的狡猾:

    “死不了管它作甚!咱们继续吧!”

    白药微微张嘴,本想反驳些什么,却又觉得金烛枝说得很有道理。

    听了半天的扶摇,则对他说道:

    “我在这里留下了一缕风,如果碰到业兽,我攻击它试试。”

    “好,拜托你了。”白药说完,对金烛枝道:“那就继续。”

    一行人又开始在荒原上前进。

    这次白药在心底默默计算了时间,刚才跟在金烛枝身后飞了半个时辰,代表了五年的时间。

    …

    一个时辰后,也就是十年后,金烛枝再度停下。

    “这次只能到这了。”

    她说道。

    白药凝聚人形,蹙眉道:“前面不是还能走?”

    荒原一望无际,并没有绝壁阻拦去路。

    金烛枝解释道:

    “大祝来我身边,就可以看到未来的走向了。”

    白药便走向她的身侧。

    当身体与金烛枝平齐时,他眼中的景象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仿佛来到了荒原的尽头,前面再无去路。

    定睛一看,他就像站在了比天还高的悬崖上,目之所及尽是云海。

    忽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恐怖的气浪将云海吹得干干净净,连白药自已也淹没在狂云中。

    等到视线清晰,他看到了整座人间。

    原本广大的沃土此刻变得无比渺小。

    刚在云海的暴动,是因为一道冲天的光柱。

    白药仔细看了许久,发现是在东鲁。

    下一刻,整个九州都热闹了起来,处处都是战火,恐怖的声响、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五色神光纵横天际……

    白药根本看不过来,到处都在打,西岐在打,王畿在打,甚至生灵绝迹的北方都打了起来。

    春夏秋冬不断变换,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几年。

    突然,天外袭来一颗巨大的星辰,刻满狰狞血腥的咒文,携有滔天的煞气,径直砸向人间!

    随后,画面如碎玻璃般破碎,死寂的荒原重新出现在白药眼中。

    震撼人心的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最后看到了五色神光与一团深红色的火焰冲向星辰,世间弥漫着悲壮之意。

    “大祝,这便是未来的走向,无穷的战火。”

    性格跳脱的金烛枝,此刻竟反常地沉静下来,声音中带有如潮水般的哀伤。

    她用手指着前方,带着哭腔道:

    “大祝……这里是伱的终点。”

    白药从刚才的场景中回过神,随后瞳孔紧缩。

    前方已经没有大地了,只剩密密麻麻的荒草扎根于深邃的黑暗中。

    所有荒草,都被无形之物压低。

    是业兽,无边无际的业兽。

    而且……路断了。

    “呜呜呜!”

    金烛枝冲进白药的怀里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咽不已道:

    “大祝……我舍不得你啊……你怎么就死了……”

    白药神色呆滞,四肢冰冷。

    按照金烛枝所说,她是沿着自己未来的经历带路。

    路在这里断了,说明自己会死。

    扶摇不敢置信地摇头道:

    “不可能,人道绝不会让你死的。”

    白药呼吸都在颤抖,按照路程和看到的四季变化,自己剩下的时间在二十年左右。

    甚至挺不到帝辛三十五年!

    那自己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会死在那颗星辰之下!

    火焰是谁不知道,五色神光定然是孔宣,如果连孔宣都挡不住,难道是圣人出手?

    圣人出手,代表自己已经失去人道庇护,且没有研究出能躲避圣人的遁术。

    未来的大战将会席卷九州,那颗星辰怕是能把人间撞得粉碎!

    西岐和大商都不会有赢家!

    “大祝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金烛枝啜泣不已,眼泪鼻涕全擦在了白药的衣服上。

    深深的无力感席卷白药的情绪,他沉默不语,眼神灰暗。

    一年结束北海战事,诛杀异神让截教弟子下凡,只能活二十年吗?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扶摇突然凝声道。

    她一把推开金烛枝,抓住白药的双肩,喝道:

    “你一直都在改变未来不是吗?!”

    金烛枝看不到扶摇,后退数步,吸着鼻涕疑惑不已。

    扶摇死死盯着白药无神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你明明会死在北海的敌军包围圈,明明会死在西方教的袭击,但你还是好好的活下来了!”

    “振作起来!去改变未来!”

    “就这么死了,死在一次不明不白的袭击中,你难道会甘心吗!”

    扶摇的呵斥一声又一声的在白药耳边响起。

    他与那双流淌黄金的眸子对视,眼中终于有了些神采。

    过了许久许久……

    白药闭目,深吸一口气,将胸腔的积郁全部吐出,随后睁开眼,说道:

    “你说得对,我要改变未来。”

    他走到小鹿身边,郑重道:

    “你就在这等着,仔细观察,如果有转机,即便前进的路只多出了一指,也要立刻通知我。”

    金烛枝眼眶通红,咬着嘴唇用力点头道:

    “嗯!”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转瞬后,白药在房间中醒来。

    子雀和妇好站在门口,本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白药的气势与往日判若两人。

    冰冷,彻骨之寒。

    “二位有事?”

    白药坐在桌前拿起纸笔,抬头问道。

    当看到那双宛如深潭般沉寂、没有半点感情的眸子时,妇好和子雀都摇了摇头。

    “我们还要去军营。”

    妇好说完,和子雀转身离开。

    见他们没事,白药便低头,开始描绘那颗砸向人间的星辰。

    大致画好星辰的轮廓后,他闭目,回忆星辰上那些巨大狰狞的咒文。

    几个呼吸后,他睁开眼,双眼布满血丝,头痛欲裂。

    能看到,但看不清。

    白药再次闭上眼。

    随着他的七窍开始流血,一个像“嘂”的咒文浮现脑海。

    煞气冲击神识,他吐出一大口鲜血,睁开眼,运转修为,强行在纸上写下了这个咒文。

    刹那间,滔天的凶意在摘星楼爆发。

    下一刻,住在摘星楼的截教弟子全部出现在房间内。

    只见白药身前的白纸释放出铺天盖地的杀气,明明只是一张纸,却给人一种剑刃临颈的窒息感。

    “大祝!”

    孔宣瞬间出现在大口吐血的白药身边,五色神光朝着那张纸用力按下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白纸上的咒文宛如活了过来,从纸上脱离,居然主动撞向五色神光!

    孔宣冷哼一声,修为运转,当即把咒文震得粉碎。

    没了咒文后,澎湃的凶意消散。

    白药心意一动,储物袋里飞出一颗丹药,被他用灵力操控着扔进嘴里。

    随着丹药融化,他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

    多宝的分身面色凝重,问道:

    “大祝,可是有刺客来过?”

    白药摇摇头,扫视众人,声音虚弱道:

    “诸位可知刚才那是何物?”

    云霄思虑片刻,说道:

    “大祝受人道庇护,只有人道范畴之内的攻击才能伤到你,但刚才那东西没有人道气息……”

    孔宣看向桌子上已经没有任何文字的白纸,轻道:

    “只能说明,它来自混沌。”

    话音刚落,金烛枝的声音在白药脑海里响起:

    “大祝!真的长了一点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