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旧大陆东北区域,茂密的森林中藏着一个叫“恩斯特鸦巢”古代遗迹。
季寻和卡特琳娜联系之后,才知道这里是联盟军的最新的秘密指挥部。
游击战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旧大陆有大片大片的无人区,甚至有各种现成的军事要塞遗迹。
这也给了联盟军生存的空间。
“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在开一个很重要的军事会议。大概半小时后结束,我来找你。”
“好。”
挂断了通讯器,季寻饶有兴致地蹲在了一块满是青苔的石碑上,阅读着上面的碑文。
几只乌鸦站在高处的树枝上,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森林里发生的一切。
季寻猜到这是感知系卡师的通灵物。
也没在意。
盟军基地附近有这守备才正常。
轻轻拨开青苔,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窜入鼻息,让人嗅到了历史的腐朽味道。
入门「我即世界」之后,季寻对历史也越来越感兴趣。
宇宙的运转规律也藏在这些不起眼的世界角落里,需要细细去观察。
等了刚好半小时,一个穿着白色军装,身材修长的金发女将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看着蹲在石碑前的季寻,她的语气和脚步一样轻快,主动招呼道:“好久不见,你又变强了。”
能让盟军统帅亲自接见,这面子已经给的很足了。
季寻看着英姿飒爽的卡特琳娜,站起身,也微微一笑:“卡特小姐也变化很大啊。”
几個月不见,眼前这位狮心家小姐已经完全褪去了曾经的一抹青涩,眉宇间隐溢干练和犀利,俨然一个合格军事将领了。
卡特琳娜走了过来,略显歉意地解释了一句:“南大陆那边的主力军团已经抵达深渊裂隙,刚才召集了盟军高级将领开完紧急会议。怕你久等了,没来得换衣服就来了。”
在上流社会,不收拾一下妆容会客,总归是有点失礼的。
“挺好的。”
季寻却全然不在意,又补充了一句:“卡特小姐穿军装也很漂亮。”
“喔,是吗?”
卡特琳娜听着,俏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谢谢。”
正说着,季寻目光瞥了一眼卡特身后的阴暗处。
那里藏着一个完美隐匿了身形的六阶刺客。
三十米外,还有三个人,气机都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像是一个小队。
卡特琳娜捕捉到了他这微妙的一瞥,解释道:“那是我的护卫。”
“嗯。”
季寻当然知道,只是本能地警觉让他多看了一眼。
卡特琳娜似乎也觉得带着护卫来见朋友,会让人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便多解释了一句:“奥兰王庭复辟之后,一直没有放弃想收编联盟军的想法。被我拒绝之后,最近一直有人来搞小动作,哪怕是盟军高层里也有他们安插的间谍。所以参谋部就给我配备了随行护卫”
这也算是机密了。
但对朋友也没什么顾忌,随口就说了出来。
季寻目露思索:“哦?”
奥兰王室的底蕴实力还是很强的,高手不少。
至少真要暗杀某个联盟军的高层,不难。
卡特琳娜也猜到他想什么,又道:“不过目前问题不大。我们联盟军目前在旧大陆还能牵制一部分南大陆的敌人,奥兰王室的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即便我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
季寻听着没说话,心中已经瞬间推算出了好几个结果。
无论战争最终什么结局,复辟的奥兰王室都是毒瘤。
聊到这个话题,卡特琳娜表情也略微有些无奈。
明知道那是一个隐患,但目前解决不了。
本来朋友相见不想说些太沉重的话题,想想,她还是说了出来:“前不久就遇到了一次刺杀。还是多亏了爱丽丝小姐和阿拉贡先生帮忙。不然,挺危险的”
卡特琳娜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次惊险的刺杀。
但也没打算多费口舌。
她话锋一转:“算了,不说这些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都得好好款待一下你。”
“.”
季寻看了她一眼,也跟了上去。
叛龙军那边虽然有高手,但人家是盟友,不是替人处理麻烦的打手。
如果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也没有合作的对等价值。
两人就在森林里走着。
卡特琳娜也把自己见面就很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道:“你进阶五阶了?竟然能发现‘猎鹰小队’。”
季寻:“嗯。”
卡特琳娜笑笑,又说道:“我看到你被红龙王室通缉的悬赏令了。伱好厉害啊,竟然能杀掉红龙十九王子。我听说那位可是龙裔卡师的顶尖天才了”
季寻笑笑道:“侥幸罢了。那家伙确实很强,我也差点死了。”
卡特琳娜没把那句‘差点死了’没当玩笑,看了他一眼。
她继续道:“这也是目前战争以来,死亡贵族头衔最高的敌人。东大陆很多人都知道你是我朋友。所以这次盟军里很多高层猜测这是我暗中谋划的‘斩首战略’,士气大涨呢。”
说着,她眸光里眨动着一丝戏谑,那仿佛是在问:不介意我把你当战略宣传吧?
“哈哈.”
季寻当然没当回事儿。
卡特琳娜也知道老朋友肯定不会介意,话锋一转,又道:“我也进阶五阶了。”
像是给相约一起进步的朋友汇报成绩,她脸上露出了许久都不曾再见过的灿烂笑容,道:“上次的刺杀让我明白了,一个合格的统帅,也需要有足够强大的战力。”
“是啊。”
季寻点点头,其实见面第一时间就察觉她的“气”不同了。
这段时间和宫武一起修行,他在气功方面的精进非常明显,这也是刚才他为什么能轻易发现几个藏在暗处的六阶护卫。
眼前这位老朋友,也变得很强了。
两人漫步在森林里,一边走一边聊着。
偶尔有一缕清风吹拂过来,树枝和树叶在风中舞动着,沙沙轻响。
安宁而祥和。
只有这时候,卡特琳娜才感觉自己不是那个一令关乎着千万人生死的铁血统帅,脸上的笑容越发纯真。
心意一起,她突然说道:“要不就不去基地了。就在外面走走?”
“好啊。”
季寻也没觉得什么。
本就是来见朋友的。
那里都行。
卡特琳娜指着森林西北:“走。我知道这森林里有个好地方。”
两人一路走,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有水声的山谷口。
仔细一看,这竟然是一处地下泉水的出水口。
清泉流淌,四周都是碎石,石缝间还有一些淡蓝色的发光小花。
环境静谧宜人,确实是野餐的好地方。
卡特琳娜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大堆的食材,各种新鲜水果、面包还有肉食。
她看着季寻略显诧异的目光,一边捣鼓,一边解释了一句:“因为随时可能会换地方,所以储物戒里也时常有准备食物。”
季寻不置可否笑笑,帮忙一起弄了起来。
他不是诧异这些食物储备,而是曾经那位起居都少不了仆人服侍的贵族小姐,竟然如此熟练地使用了行军锅炉。
确实变化很大。
卡特琳娜身上的白色军装是很正式的礼服,虽然好看,但穿着衣服做事多有不便。
她便脱了外套,摘下了大檐帽,将那一头金色秀发高高挽起,显得很干练。
即便是户外简餐,可依旧丰盛,至少食材什么都是精挑细选的好东西。
很快两人就弄好了餐食,对坐在垫子上。
看着食物,卡特琳娜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问道:“会不会简单了一些?原本是想着你来了,应该更正式一点的”
季寻摇摇头,“当然不。”
卡特琳娜想起了什么,“对了,酒!”
说着,她拿出了酒杯和酒,给季寻和自己都倒了一杯,道:“现在的局势,作为最高统帅,不适合经常喝酒的。难得你来了,偷偷喝几杯”
季寻轻笑一声。
耳旁水声潺潺,林中风声沙沙,好像在这里喝酒也挺好。
两人喝了几杯,也继续聊着之前的话题。
卡特琳娜随口问道:“你这次准备待多久?”
季寻道:“来见见你。打听一些情报,然后就走。”
“噢?想去战场前线?”
卡特琳娜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的性子,并不难猜到。
“嗯。”
季寻也直言道:“我打算去南大陆的军队里看看。看看有没有机会看清那些顶级卡师到底在这场战争中要做些什”
“鸢尾花军团”的安德烈元帅可是真正的老牌九阶强者,这次他要晋升,这种机会季寻怎么会放过。
卡特琳娜听到了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词汇,眉头微微一皱:“晋升仪式?”
即便倾尽资源,盟军里现在也才堆出两位七阶卡师,她目前并不清楚那种顶级强者才会触碰到的领域。
季寻解释道:“一种突破阶位桎梏的特殊方式。据说是卡师达到某个阶位上限之后,想要更进一步理解宇宙法则,就需要一种特殊的晋升仪式”
他也描述不清楚那个层面的仪式到底是什么。
只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了解和推演出的一些情况。
这话一下子像是打开了格局,卡特琳娜听了,立刻陷入了深思,喃喃道:“原来‘战争’在某些高层次的人眼里,是这样啊”
有些机密情报不方便在通讯器里说,现在当面也好说出来。
对双方都是如此。
卡特琳娜也知道季寻想了解一些最新的战报,直言道:“现在南大陆的先锋军团已经横渡了深渊裂隙,不过最新情报显示,他们在那边也吃了不小的亏。奥兰王室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批能杀掉七阶强者的神秘机械战甲。所以哪怕是南大陆的人攻破了无罪城在内的好几座城池,但损失也不小。而且也不敢冒进.”
“哦?”
季寻来了一丝兴趣。
他一听那机甲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那些机械战甲,必然就是奥古斯都王陵中的泰坦机甲了。
东荒虽然整体实力在南大陆面前不值一提,但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城池也非常多。
敌人想要攻占,没有海量的军队也不可能。
而且现在有泰坦机甲的出现,局面立刻就有了微妙变化。
虽然奥兰王庭没有固守城池的能力。
可南大陆的人攻城略地,占领都需要大量军士。
一旦被摸清情报,奥兰王庭立刻就可以派遣泰坦机械去进行斩首行动。
季寻知道泰坦机甲的数量绝对不多,但已经足以让南大陆人忌惮了。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三具机甲就撵着七阶狼狈逃窜的画面。
南大陆强者虽然众多,但不可能攻陷每一座城池,都派驻八阶强者去驻守。
这样一来,战争的节奏就会大幅度变缓下来。
但这消息旁人却不知道。
卡特琳娜说到这个话题,眼底掠过一抹凝重,还在继续说道:“据可靠消息,奥兰王室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些图纸,正在进行一个‘泰坦机械军团’的秘密计划”
卡特琳娜侃侃而谈。
“其实我之前就觉得,目前想在和南大陆的战争中拉平差距,唯一的可能就是发展机械工业。毕竟培育卡师太慢,而且顶级卡师也不是靠资源能累积出来的。但机械却可以!一旦流水线生产,哪怕是低阶卡师也能操控威胁到顶阶卡师的机械战甲。就像是塔伦王室的那些神秘机甲.”
“不过我们的猎人团队在各种遗迹和异维空间的开发进度并不快,得到的图纸也很零碎。目前的研发进度虽然不慢,但距离想跟上战争节奏还差很远.”
“奥兰王庭的‘泰坦计划’就是最好的机会。我最近也有启动之前埋在王庭里的暗子行动,尝试能否盗出图纸。不过看上去希望不大。那位新王亚瑟野心很大,绝对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
面对季寻这个生死之交,卡特琳娜没有任何避讳。
她直接把自己的计划和某些盟军最高机密都说了出来。
季寻听着也不算多意外。
从之前在卢恩高地回来之后,他推演出的其中一个可能就是目前的局面。
见识过泰坦机械的恐怖杀伤力之后,他笃定,机械科技一定会改变未来战场局势。
不过这种预判的局面,是建立在奥兰王庭真能批量制造出大量战甲的前提下。
南大陆的人,可不见得会给这个机会。
很显然,卡特琳娜这位盟军统帅也想到了。
她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一个大问题。东荒的金属矿藏虽然丰富,但高阶材料稀缺,未必能制造出大批量的泰坦机械。从目前旧大陆黑市上有人秘密收购一些稀缺金属,就能推测几分。而且南大陆那边,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创造出足以改变战争局势的机械战甲”
顿了顿,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担心的是奥兰王庭被人斩首。到时候王庭一崩灭,所有压力都会集中到我们盟军这边”
盟军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制造机械军团也需要时间。
“哦?”
听到这话,季寻想想,却说出了一个不一样的看法:“斩首的话.我倒是觉得,短时间内大概率是不会发生的。”
“???”
卡特琳娜刚还眉头紧锁,一听这话,立刻朝着季寻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这是最近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但无论怎么想,都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案。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季寻开口,总让她有种问题能解决的强烈期待感。
像是以往很多次那样。
那家伙总能给人惊喜。
季寻摊摊手,示意自己也不是很肯定,道:“虽然我也不清楚晋升仪式具体是什么步骤。但王权法则是需要足够强大的国力,才能支撑起来足够强大的王权法则。九阶卡师的晋升仪式需要的宇宙法则绝对不低。目前的奥兰王庭还不够格。所以我怀疑,那些人八成要等奥兰新王的王权命格提升到足够高的程度,才会动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用斩首战术的”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奥古斯都毕竟是塔伦王室,底蕴非常人能想,也没那么容易被斩首的。”
这次去卢恩高地,见识了【大帝石碑】,见识了亡灵,见识曾经奥古斯都一族底蕴的强悍。
哪怕是遗留下来的一丁点资源,都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那位新王亚瑟虽然没得到护陵人的认可。
但毕竟得到了泰坦战甲和图纸。
鬼知道他还得到了什么。
或许不止泰坦机甲,还有别的东西。
这确实是卡特琳娜的认知盲区,她听着季寻这一解释,眉宇间的愁色立刻就消散了不少。
虽然她也听出对方只是推测,可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就该是这样。
“这样的话,敌人也算是给了我们机会了”
卡特琳娜琢磨季寻刚才的话,“仪式”给了她更高的眼界。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道:“噢,还有一点!我有听说最近东荒那边也有异常。那位奥兰新王登基之后不停大肆宣传战争的局势,抓捕壮丁和奴隶。全国都笼罩在一种恐怖氛围中,怨声载道”
说着四目触碰,两人默契地明白了什么。
正常来说,战争首要的就是安抚民心,尽可能地不要弄出乱子。
一致对外,才有可能集中力量战胜敌人。
甚至掌权者还会隐瞒很多战争失利的情况,避免民心不稳。
何况是新王登基,不稳定民心,迟早出问题。
然而奥兰王庭非但没这样做,反而反其道行之。
这异常行为旁人看不懂,或许会以为是哪位新王亚瑟昏庸。
可季寻对那家伙的了解,让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接口道:“啧啧,那位奥兰新王,也在借着战争举行某种神秘仪式啊.”
之前两人都见识过,亚瑟不是一次利用大范围制造恐惧提升自身实力。
现在的情况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之前只是一座城池。
现在是整个东荒。
那家伙,玩得很大啊。
季寻和卡特琳娜两人都具有非常强的战略眼光。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很快就将话题分析了透彻。
聊着聊着,卡特琳娜心中积蓄多日的困扰也烟消云散。
不觉酒喝了四五瓶。
这时,又碰了酒杯,卡特琳娜看着季寻,感慨道:“啊我发现你每次来,都能帮我解决好多问题。”
不仅仅是这次。
上次碰面带来爱丽丝,这让盟军有了叛龙军这个强大的盟友;
上上次是联系了宫武等一众高手,斩杀了南大陆的七阶先锋军团长,士气大振。
卡特琳娜本就懂一些命运法则。
几次之后,也让她越发觉得,这家伙和自己的命运线有很多次重要的交汇。
还有他那些朋友。
念头一闪,卡特琳娜想到了什么,又道:“噢,还有一个重要消息!你那位宋家的朋友,宋璨先生最近也遇到了大麻烦。”
季寻:“宋璨?”
卡特琳娜道:“宋璨先生很有先见之明,之前就把一部分先进的军工企业搬来了旧大陆,支援我们盟军,也是我们最大的合作商人之一。但他人留在东荒。之前联邦议会执政,我们狮心家还有一点话语权,还能保宋家周全。可现在奥兰复辟,一切都不一样了”
宋家的产业几乎都在东大陆,那胖子又胆小,不来旧大陆,也在情理之中。
一听这话,季寻其实已经看清了所有。
东荒七成以上的军工产业都在宋家手里,现在奥兰王室要想制造机械战甲,肯定会对宋家动手。
卡特琳娜道:“前几天他向我求助,说奥兰王室要强行没收他们宋家的产业,生命也受到了威胁。我留在东荒的人已经去帮忙了,但估计不会是奥兰王庭的对手。最重要的问题是,现在深渊裂隙的通道断了,我的人无法带着宋先生离开东荒。”
奥兰王室绝对不可能让旁人利用虚空铁索横渡裂隙。
所以现在唯一进出东荒的方法,只能是南大陆的虚空战舰。
说着,她看了季寻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