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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最后的遗言
    凌呈羡的视线很快又落回桌面上,那里放着一张纸,用签字笔给压着。

    他拿起来看眼,只有短短两句话。

    “爸,照顾好奶奶。”

    还有一句更加揪人心,“妈,我下辈子不会再做你女儿了。”

    除此之外,再多一个字都没了。

    凌呈羡不相信,将纸翻过去看了遍,还是没有。

    她居然临到死,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

    司岩进屋时,看到凌呈羡手撑着桌沿,整个人摇摇晃晃似是要站不住,他快步上前,这才看清楚凌呈羡面上一片泪渍,唇角不住轻搐,眼眶里都是悲伤。

    “四少。”

    “到了最后,她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到我,我那晚上回来,她是不是就已经做好打算了?她就那么恨我,恨到连最后一面都不要见吗?”

    司岩看到了任苒留下的那张纸,也看到了沾着血渍的纸巾,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四少,少奶奶是不是生病了?”

    凌呈羡从未往那方面想过,这会竟是有些恍然大悟却又不愿相信的意思。

    他快步冲到餐桌的另一边,拉开柜子的柜门,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任苒锁都换了,也不指望还有别人到清上园来,所以吃的那些药也没有再刻意地藏着。凌呈羡看到抽屉内塞满了退烧药以及别的乱七八糟的药,他看也看不懂,但心里的不安感更加重了。

    司岩跟着他上了楼,走进卧室,他跟凌呈羡一起翻找起来。

    两边的床头柜被拉开,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凌呈羡紧接着又进了衣帽间。

    里头被他翻得乱七八糟,叠放整齐的衣服都被他丢到了地上,凌呈羡站定在其中一个柜子跟前,看到有个棕色的袋子塞在里头。

    他太清楚那是什么了,那是医院用来放检查片子的纸袋,上面还印着医院的名字。

    凌呈羡瞬间就想起来了,他那天就是在这家医院碰到的任苒,当时怎么喊她都不答应,看来他真没有认错人。

    男人伸手将纸袋拿出来,他将缠在封口处的线一圈圈往回绕,他心里又怕又急,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他。袋口打开的时候,他下意识缩了下手,像是被剧毒的蛇给一口咬中。

    凌呈羡手里沉甸甸的,纸袋内塞满了东西。

    他将手往里探,拿出来时一看,全是任苒的检查报告以及病历,还有做化疗的各种收据等。

    这些资料就这样直白地呈现在他面前,凌呈羡瞬间有些招架不住,他手指颤抖地翻开任苒的检查报告,上面写着详细的诊断结果。凌呈羡眼睛发直,指尖掐着那些纸张,司岩在边上看了眼,一颗心跟着沉到了谷底。

    他们都该想到的,可正是因为凌呈羡对任苒刻意的不管不顾,才忽略了很多应该注意到的事,她上次从凌家回去的路上就喊着不舒服要吐,那些应该都是生了病后的反应吧?

    凌呈羡瘫坐在地上,“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任苒活蹦乱跳的,她不会得那种病。

    可任苒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活蹦乱跳了呢?

    她瘦成那样,他都看在眼里,她脸色那么白,他怎么就没察觉出来呢?她鼻子还淌过血,这些他不都知道吗?

    他为什么就没往那方面想呢?

    从生病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几个月,她为什么非要走上死路,不来找他呢?

    他可以帮她的,他一定会倾尽全力给她治好的。

    凌呈羡闭紧了双目,满眼的悲伤被掩去,他高昂着头,司岩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他从未见凌呈羡这样过,即便凌征那时候出事,整个凌家需要他扛起的时候,他也没有脆弱成这样。

    男人肩膀耸动,心痛难耐,最后忍不住低低地哭出声来。

    他趔趄着又站起来,丢下满地的纸往外走。“我去把她找回来。”

    “四少——”

    凌呈羡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屋内站着好几个人,徐芸和任霄都来了,蒋龄淑和凌之厦站在一起,看到他下来,蒋龄淑率先冲了上去。

    “苒苒呢?”

    她一看凌呈羡的脸色,就知道新闻没有夸大,蒋龄淑怒急攻心,一个巴掌狠狠扇了过去。“你这个逆子!”

    凌呈羡半边脸都红了,但他感觉不到疼,这点疼跟剜心的疼痛比起来,真不算什么。

    “你就这么把人逼死了啊!”

    司岩在旁边着急要替凌呈羡说话,“太太,不是这样的……”

    “你闭嘴!”蒋龄淑一个眼神扫过去,司岩只好乖乖闭嘴。

    徐芸也是泪流满面,她过来的路上就在说服自己,外面的消息都是假的,她女儿肯定在准备着回家过年呢。

    任霄看到不远处的桌上放了张纸,他走过去看眼,禁不住老泪纵横。

    徐芸将任苒留下的遗书捧在手掌心里,不敢用力,她喊叫着出声,那张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痛苦的神色,“苒苒,苒苒,我是妈妈啊,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对不起……”

    她居然就留了那么一句话给她,徐芸痛到撕心裂肺,瘫在地上用额头往地上撞。

    “哭什么?”凌呈羡很轻地说了句话,“她又没死,我让人去找她了。”

    蒋龄淑再次抬手,这巴掌比方才的力道小了不少,“你糊涂了是不是?灵月山那是什么地方?”

    只要跳下去,那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蒋龄淑流着泪望向他,“她在的时候你不知道对她好,你现在哭又有什么用?”

    “妈。”凌呈羡唇瓣蠕动着,眼里有崩塌掉的脆弱和哀伤,“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蒋龄淑在他身上捶了好几下,“你早干嘛去了?”

    “你让她回来,我一定对她好。”

    “凌呈羡!”蒋龄淑连名带姓地唤他,“你给我醒醒。”

    他不想醒,他也醒不了。

    凌呈羡快步往外面走去,谁都拉不住他,原来任苒打掉孩子是因为她生了那种病,他将她一个人丢在这自生自灭,千方百计羞辱她,往她伤口上撒盐。现在好了,现在凌呈羡被狠狠捅了一刀,留下了那么大一个刀口的印子。任苒的死就是那一把盐,他这辈子都要活在疼痛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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