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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机场的送别
    我想,不管是做什么事,都是有一定原因的。我从来不相信那些毫无理由的说法,因为某些时候,内心闪过的一丝异常心动,便是你的理由。我们习惯地用没有理由来掩饰这个理由,原因,也无非就是不肯直面。

    对,就是韩飞说的,心虚,懦弱,从而逃避。

    所以今天,我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也是逃避,我甚至把自己藏在了衣柜里……

    藏了三分钟后,我觉得自己这做法很傻帽,很没有出息,于是我爬出衣柜,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睡衣,跑到了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指甲相互敲打着,等着韩飞自己醒来走掉。

    十分钟后,我觉得这个更加不妥,哪有人在自己家里还像做贼似的躲到卫生间?于是,我贼溜溜地跑了出去,准备拿着包早点儿去上班。

    在柜子里找衣服找得太投入,平时在家里随意惯了,喜欢把衣服摊在床上,一件一件地看,于是,很是自然地,韩飞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乳罩砸醒来了。

    他惊醒了,眯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结实的胳膊露在毯子外面,这是赤裸裸的勾引。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那个红色波点的玩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他韩大少爷机灵的脑袋,光荣地死机了。

    我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捏起了那个玩意,像甩垃圾一样,啪地一声把它摔到了墙壁上,一个轻巧的弹跳,它哐当一声落在了垃圾桶里。

    我顶着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的耳朵朝外面跑去,砰地一声,把韩飞关在了我的房间里。

    他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出来时,我已经背起包,准备去上班。他穿着白衬衫,胸前的两颗扣子没有扣上,敞开露出小麦色的胸膛,像是在刻意引诱我。

    他看着我慌乱的样子,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口,倚在门上,双手环臂,双腿风骚地交叠,他看着慌忙找钥匙,忙得四脚朝天的我,笑了,“这么慌张干什么?”

    “……谁,谁慌张了。”我嘴倔,继续找钥匙——我突然想起来了,钥匙在一分钟前就被我放在了口袋里。

    “你现在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慌乱两个字。”他看着我直笑,“我很是不放心,总觉得你出门两分钟就会被车撞死。”

    “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也赶紧去洗漱洗漱,上班去吧,真的,今儿真没什么特别的,没必要在这杵着浪费时间。”

    他还在笑,“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害羞了。”

    “千万别这么理解。”我已经放弃了去找钥匙,我改为找手机——即使现在手机就在我的手里抓着。“不过就是一个平常的早晨而已,洗漱台下面的抽屉里有新牙刷,毛巾的话,你自己找找——如果想洗澡……可是这里没有你能够穿的衣服……”

    我走到房门口,想要打开门,去上班。

    他却一把把我搂了过去,嘴角挂着我所熟悉的痞笑,“现在还这么早……”他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我的耳垂上,让我的肾上腺素好一阵飙升,脸也跟着,悲愤地红了。

    我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然推开他,打破了他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我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我得去上班了……”

    他依旧当我是在害羞,再次靠在门上,挡住了我的去路,“不急,待会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执着地去扒拉门,“我认得路,我认得路。”

    “我送你,也是自然的。”他坏笑地看着我,又把目光移到我的胸上,“这件衣服领口太低,去,换一件。”

    “挺好的啊,没什么不妥。”我看了看自己这件宽松的白色长袖衬衣,很是休闲的款式,我这种胸平得跟什么似的的生物,可从来不用担心自己会因为领口太低而露出一种叫做乳沟的东西——因为我完全没有。

    “可不要多想。”韩飞坏笑着看着我,嘲讽道,“不是因为你胸大,相反,你这种飞机场,穿这种衬衣简直是糟蹋它了,走在路上会被人扔花盆的。”

    “扔就扔吧,反正我要穿。”

    “不行,去换掉,乖。”韩飞拍了拍我的脑袋,就像对他家的风风一样。

    我被他这个乖字吓得毛骨悚然,懵懵地退后几步,腰磕在了桌角上,韩飞连忙走过来,“怎么了,疼不疼?”

    我呆愣地摇了摇头,拍开了他不安分的大手,推了他一把,“我真,真的要去上班了。”

    他也没有生气,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半呢,你们九点才上班。”

    “可我……”我绞尽脑汁,寻找算是过得去的理由,“我……啊对,有个孕妇,今天预产期在今天早上,必须早点儿去,真的,医德这种东西,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得有……”

    “好吧。”韩飞挑挑眉,“下班后我去接你吧,我们一起吃个饭。”

    “不用。”我再次拒绝他,“我早就跟我妈说好了,今天晚上回家吃饭的,所以——”

    “那好吧,”韩飞的语气有点儿不高兴了,但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明天,我订好餐厅,明天一起吃饭。”

    “……可是明天我要上晚班。”我随口扯了个谎。

    “……”他突然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幽深,唇线绷紧,“一整个早上,你都在忙着拒绝。”

    “我是,我……我……”我不敢看他,眼睛盯着旁边那个无辜的花瓶。

    韩飞看着我,又突然笑了,他伸出手帮我把头发别到耳后,“看你,话都不会说了。”

    动作亲昵得让我的心脏一阵狂跳,恍惚间,又有一个声音在尽职尽责地提醒我,舒乔你这个烂女人。我被吓得一个激灵。

    我深呼吸几口气,看着韩飞的眼睛里,充满着歉意,“韩飞。”

    “恩?”他冲我挑挑眉,手还是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沙哑而性感,满是迷人的慵懒。

    “我……我……其实,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说出了古往今来最烂俗最欠揍的一个理由,“所以……所以,昨晚的事情……不用那么在意的……”

    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眼神阴鸷地盯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觉得……昨天,昨天,可能我们俩……都不太清醒,所以,所以……”

    “可是我很清醒,你也很清醒。”他毫不客气地戳穿我。

    “我……我,好吧。”我颓然地低下头,又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承认,是我太冲动了。”

    他突然冷笑,俊朗的脸上,满是自嘲,“你何止是冲动,你这是在欺骗。”

    “所以,我对不起你,我给你道歉。”

    “你不用道歉的。”韩飞看我的眼神愈加冰冷,“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对所有男人都是如此。”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用尖利的声音打断他,却在盯着他眼睛三秒钟后,无力地承认了他这句实在不像样子的气话,“如你所说。”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五秒钟后,“砰”地一声摔门声吓得我一抖,包掉在了地上,手里也掉在了地上,沉闷的声音,像是一根木棍在敲击我那矛盾的内心。

    就像是电视剧里乐此不疲地反复播放着的烂戏码,一夜情发生后,男女主互不相见。女主的心就像是被狗啃了似的,而男主,心如死灰,于是他决定去法国,他的事业将在那里得到最好地发展,至于女主——浪漫之都,多的是比女主可爱一千倍的女人。

    但是作为十一年的朋友,好歹,也是要告别的。于是三天后,女主收到了他的一条短信,下午三点半的飞机。

    我要上班,于是我发了一大段废话过去,无非就是一些“照顾好自己,忘了我”之类的废话,隔着三层纱布都能闻到那假惺惺的酸臭味。

    可能,真的就这样了吧。

    我在新市,当一个小小的妇产科医生,平时人模狗样地出现在人前,回到家了就把自己彻底放纵,抽烟,酗酒,享受着一场来自两个男人的孤独盛宴,然后,静默地蜷缩在落地窗前,回忆那些美好的曾经,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未来,或许永远都不会那么肆意幸福……

    两点半的时候,我收拾好东西,赶到了文哥的办公室,他召唤开会。

    我照常记着重要事件,心却从未有的慌乱,文哥瞪了我好几眼,我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我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出现着同一个名字——韩飞。

    ……

    相比于火车站的鱼龙混杂,相比于医院消毒水的死沉味道,机场,或许会显得柔和很多。

    他才回来不足半个月,又要离开,手里的机票被他死死地拽在手上,他沉默地坐在VIP室的沙发上,等待着登机提醒。

    手表上的时间残忍地指向了三点整。

    不会来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却又还是不舍离去。

    他走向窗前,这里能够看到机场正门,他希望,那个高挑的身影能够出现,那样,他会马上扔下一切,回到她的身边。哪怕,她只不过是朋友般地来送别。

    翻开手机,找到那个长达两百字的短信,他又细细地读了一遍,字里行间并不是她的风格,她的送别,从来不需要言语,现在,却把他当陌生人般的虚假。

    三点一十了,空姐礼貌地过来提醒他,“韩先生,可以准备登机了。”

    “再等一会。”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窗外,他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身影。

    那种无数希望升腾,又有无数希望破灭的感觉,最是痛苦,我明白的。

    当飞机飞离了地面时,冥冥之中,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沉碎的心跳。

    我呆呆地坐在出租车里,眼看着飞机带着一个叫韩飞的男人,离开了新市。

    此时我正被拥挤的车流,堵在高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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