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儒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时子由是谁?提到钱一个子儿都不会放过的人,怎会白白便宜他人?你区区一少年,哪来这么多银子?是以此番他只负责引荐,至于结果他可管不着,而且在他看来英平定然是要吃闭门羹的。可现在,这场‘生意’连钱字提都还没提,时子由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怎叫他不吃惊?
不等张正儒多做思考,时子由便开口解释道——
“英公子乃文先生之徒,伊依姑娘乃闻名长安之才女,况乎又有张兄引荐,这份面子老夫安敢不卖?”
英平同样有些不敢相信,他试探道:“如此说来…...时院长是将此事答应了?”
“嗯!老夫允了!能收伊依姑娘此等才女,实乃老夫之幸也!”
“啊——那晚辈在此谢过院长!伊依!快!还不快来见过时院长!哦不对,是时先生!”
伊依有些不情不愿,但哥哥的话他不敢不听,对着时子由虔诚地一鞠躬,道:“时先生在上,受小女子一拜!”
时子由满意地看着伊依,笑道:“呵呵,起来起来......”
见事情办成,英平将小长盒递上,笑着说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时院长笑纳”
“这......”
见英平将小盒子递过去,张博士不禁有些急,他将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老大——难不成这里面不是文先生的真迹?还是说你要讲原本送于我的东西转赠于他?
至于时子由,他看了看英平手中精美的小长盒,又看了看英平自然的笑容,而后抖了抖衣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接过小长盒——
“好,老夫收着,那就谢谢英公子了。”
“哪里哪里......要谢的应该是晚辈才对。”
“那老夫这就派人带英公子与伊依姑娘四处熟悉熟悉丰镐书院?”
“再好不过!”
说罢,时子由一挥手,一位书童打扮的少年便小跑着从远处跑来。
“带着这位公子与小姐四处转转。”
“是”少年恭敬地回答道。
于是,英平、叶长衫与伊依三人便在少年的带领下离开亭子,在书院中四处闲逛。
见三个年轻人离开,时子由热情地拉着张正儒的手腕,道:“张兄所托之事子由已答应,现在,张兄应该能陪子由畅饮一番了吧?”
张正儒一脸懵,他本以为办完事就能一拍两散,没想到时子由竟拉着他客气起来。
“额——这——”
“来来来——我已备好酒菜,张兄就莫要推脱了!”
张博士被时子由不由分说地拉着向亭外走去,看着英平远去的身影,张博士心中好不焦急。可时子由盛情难却,不好拒绝他,只得跟着他离开亭子,至于那答应好的真迹,只有等临别时再说了。
......
英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走在前面,伊依跟在英平身后,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一边逛伊依一边心想:不得不说,作为长安最有名的书院,丰镐书院的确有他吸引人的地方,光说着环境就让人看着有些喜不自胜。
至于叶长衫?他走在三人的最后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神仙一般的日子没过几天,这就要没了?
这些日子对于叶长衫来说,真可谓神仙一般,或许比神仙的日子还更舒适。心中的少女时时都在在身边,抬头低头都能相见,她的一颦一笑都不会错过。由于二人朝夕相处,早先的那股距离感早已消散,而且叶长衫不知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最近他总觉伊依在有意地‘看着’自己,只是这些若有若无的东西他不敢当面问清楚,但这些足以让他感到快乐与满足。如今伊依要被英平送入书院,看着前面少女似乎对这里的一切甚是满意,叶长衫的心情简直坠入冰窟。
就在三人各有心思地瞎逛之际,伊依一个跳步跟上英平,扯着他的袖子问到:“哥哥,你觉得这里如何呀?”
英平得意地看着妹妹,露出自信的微笑说道:“那还用说?你哥哥什么时候坑过你?”
看着英平洋洋自得的模样,伊依不屑地吐了吐舌头。感受到叶长衫的情绪不如往日的高涨,伊依回过头停下脚步,待叶长衫与自己身位齐平后,问道:“长衫哥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叶长衫倒没有想到伊依会反过头来问自己,懵懵懂懂地回答到:“这里...是挺不错的”
“哼,你们都在赶我走”
“不...没有...我不是...”
不等叶长衫解释,伊依转身又跑回前面,丢下叶长衫一人独自走在最后。
看着伊依气呼呼的背影,叶长衫忽然感到一股无力,这哪是赶你走?这少女的脸怎么说变就变,你不是在问我这儿的环境么?怎么就变成赶你走了?
叶长衫正低着头暗自懊恼着,苦思冥想不得其解。而就在此时,他的身子忽然撞到了什么,当他抬起头寻找时,只见一个身影急匆匆地绕到长廊的柱子后面。或许是巧合,那人的行进速度与自己完全一样,二人一柱便形成一个完美对称,不管叶长衫如何走动,那人始终都被柱子所遮住。
真没礼貌,叶长衫心中暗自想到。
随后,叶长衫便回过头不再理会那个人,跟随着二人继续向前走去。
......
另一边,张正儒满脸通红地推挡着时子由递过来的酒壶,看样子真的有些不胜酒力。
“时兄...真不能再喝了...真的醉了!”
“唉——张兄为何如此谦虚?来来来——满上满上,你我今日不醉不归!”时子由笑着将张正儒的酒杯斟满。
看着杯中再次满上的酒,张正儒有苦说不出,内心暗骂英平这小子真是害苦了自己,若不是为了他这档子事,今日自己何须遭此等罪受?哼!要是他不给老夫弄来文先生真迹,看老夫如何收拾他......
‘滋溜——’
张正儒迫不得已地将送到嘴前美酒喝掉,时子由见状不禁拍手称赞,随后喊道——
“来人呐!再取一壶佳酿,我要与张兄......”
“时兄...求你行行好......”
就在两位冤家相持不下之际,英平出现在二人身旁,他向着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时院长!张博士!”
见英平到来,时子由便将晕晕乎乎的张正儒放在一边,他对着英平笑道——
“英公子对鄙院还算满意否?”
英平笑道:“那是相当满意。”
时子由得意地说道:“呵呵,我丰镐书院虽比不得寒门如此上可纳千牛山之灵气,下可汲渭水之精华,立于中原天地之眼、通我大唐之龙脉,但此处终归也算是一处风水宝地,本院西临朱雀大街、北望太极宫……还有方才你们看到那池子没?那是本院花了大价钱,在平地上挖出一池与一沟,将本书院环绕其中,还有院中假山看到没?那是......”
张博士在一旁头晕目眩脑子里一片混乱,见英平来了,九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毫不客气地打断时子由的夸夸其谈——
“英平!你可算回来了!”
见张正儒老脸红得更猴屁股一样,英平笑道:“哟——张博士,尽兴啊。”
尽兴个屁!老夫最怕的就是喝酒了,这时子由就是要让我出丑呢!张正儒不禁再次咒骂起来,不过他嘴上却很是识趣,急忙问道:“你逛完了?”
“嗯,差不多了......”
“那行,咱们走吧,太学院里还有些事…...”
张正儒疯狂地向英平使着眼色,这副模样映衬着他红润的脸颊显得有些滑稽。
张正儒估计是真的喝不下去了,英平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心疼,便对着时子由说道——
“时院长,今日之事晚辈再次谢过,只是时辰已晚,晚辈几人还需早些回山里。”
“小事一桩,英公子何必再提?额……既然公子几位需回去,那老夫便不再强留,来日方长,下次英公子可要在本院多待一会,最好是能给本院学子开堂讲习一番!”
“不敢不敢,共同探讨...共同探讨...”英平十分谦逊地说道,而后指了指张正儒说道:“那...咱们...就告辞了?”
“哦?好!好!那我这位张兄就拜托几位了”
时子由识趣地将张正儒交付于英平。
英平与叶长衫扶着张博士踉踉跄跄地来到院门口,回身与时子由再次行礼道别,时子由也客气地向一行人挥手道别,丝毫没有一点院长的架子。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将牛车牵到英平面前,英平与叶长衫固定好牛车后,准备将张博士抬上去,可就在此时向来温顺的阿甘忽然猛地一个向前,将车子拉离原来的位置。
眼见着张正儒就要扑了个空,英平与叶长衫二人顺势也要摔在地上,小厮连忙上前欲扶住英平,而就在小厮要抓住英平的胳膊时,突然一道身影将他与英平隔开,那道身影用手中折扇轻轻一拍,三人的坠落之势便被轻巧地化解,重新站稳脚跟。
英平与叶长衫将张博士扶稳后重新安放于车上,随后二人便转向那道身影,只见一位俊秀的公子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