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致远站定之后，扶着腰转了一圈，最后抻了一把老腰。
“小牛犊子，要不是老者放了那么多年的牛，被你撞这两下，老骨头都得被你撞散咯。”
王迎娣手掌根按在荀致远的后腰给他揉揉，“爷爷，要不带你去医院瞧瞧？别真被我撞出点什么问题。”
“呸呸呸！”荀致远吐了三口唾沫钉，“别说这种晦气话！老者好的很！”
王迎娣扶着点荀致远的胳膊，把他打量了一遍。这么久没见，他的衣服不见补丁，布料柔软亲和。
被风霜侵蚀过的皱纹似乎也淡了一些，曾经皲裂的手指现如今只有执画笔的厚茧。
“爷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啊？”
王迎娣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他了，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听说荀老头都在高校做教授了，也不好撞见。
荀致远指着前面的方向说，“今天受老朋友的请求去孤儿院里看看孩子去。”
“是在孤儿院举办什么活动吗？”王迎娣想起小时候受到社会各大人士的帮助时，不定期的会举办各种慈善活动。
荀致远摸了把胡子，“差不多吧。孤儿院收进去的孩子越来越多了，也得呼吁大家多
关注关注，让孩子们生活能够喘口气。”
“院长妈妈一定会开心的。”王迎娣由衷的替孤儿院高兴，他们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上一顿荤菜，真的很不容易。
王迎娣搀扶着荀致远，“那爷爷我送你过去吧，别到时候又摔了。”
荀致远哆嗦了两下嘴唇，抖了抖胡子，“没有你这样的小牛犊子就摔不着老者。”
王迎娣自知理亏，闷声充当拐杖。荀致远是有点摔着了，走路有点歪。
到孤儿院里向院长妈妈说明来意之后，院长妈妈欣然应允，找了块空地跟荀致远详谈。
荀致远一边跟院长妈妈聊着，眼神一边跑向在外面跑闹的孩子，中途问了一句。
“孩子们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吗？”
“都在这，现在太阳不太烈，把孩子们都叫出来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院长妈妈脸色微微窘迫。孩子们本来就没有肉增添营养，只能当苗一样晒太阳，也是希望他们长高长壮。
荀致远点了点头，眼神锁定在了菜地边坐着的小迎娣，“那个孤僻的小孩叫什么？”
“迎娣。”院长妈妈说出名字的时候，荀致远向身侧的王迎娣看去。
王迎娣摆摆手，
“不是叫我，她的名字也叫迎娣。”
“对对对，两个孩子一个名儿。”院长妈妈朝着小迎娣叫了几声，小迎娣不为所动。
院长妈妈双手握在一起，脸色发红，叹息了一声，“小迎娣是个特殊孩子，她不太能听得进别人说话。”
荀致远对她起了兴趣，“她是不是三岁左右？”
院长迟疑着说，“快三岁吧。她还是姜女士送来的呢，那时候也就几个月大点，还没断奶呢。”
荀致远起身，走到小迎娣面前看了看她，嘴里念念有词，“像，还是有点像的。”
这么大个阴影覆盖下来，小迎娣仍然盯着她眼前的菜地。
荀致远把她抱起来掂了掂，“小丫头还挺轻，没几斤肉。”
院长妈妈笑得很是不好意思，荀致远转身看向她，“这个孩子要是没人领养的话，我领养了吧。”
“不行！”王迎娣下意识地反驳，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她身上。
荀致远纳闷了，“怎么不行了？这孩子比较特殊，是得多花钱养着，我现在的条件也还不错。你这小牛犊子打哪来的意见啊？”
“不行不行不行。”王迎娣一个劲的摇头。
院长妈妈揉了
揉王迎娣的脑袋，“小迎娣要是是荀先生领养的话，以后她的日子会过的好的，你应该替她高兴才是。”
“不行……”王迎娣绞尽脑汁在想理由，看着小迎娣的脸，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因为，我妈妈也在考虑，领养她的事……”王迎娣点点头，“荀爷爷你家都没有小孩子，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带小孩吗？”
“到时候我妈妈领养回我家的话，我家孩子多，都能照顾着她的。”
荀致远明显迟疑了，院长妈妈试探性的问，“姜女士大概什么时候能来办手续呢？”
“我回去催催我妈妈吧。”王迎娣感觉一股阴寒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硬着头皮说下去。
“因为她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嘛，我们家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不是说领养就领养的。”
王迎娣故意看了一眼荀致远，荀致远摸了两把胡子，“是老者考虑不周了。”
“要是这孩子是你们家领养的话，老者是最放心不过的，你回去让你妈妈早点定下来。”
“好。”王迎娣点头。
等院长妈妈跟荀致远继续聊天的时候，王迎娣凑到小迎娣的身边。
她都还没有张口，小迎娣就
已经先一步警告她，“别想打我的主意，她是你妈，不是我妈。”
“她也是你妈妈，她不一样了。我们家还有三个哥哥，他们都很好。”
王迎娣伸手去握她的手，被她使劲甩开，“不一样，我在这里过的很好，以后你也别让她来看我。”
小迎娣声音沙哑，声带像是磨损了很久，可能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长的话了。
王迎娣还想再劝，小迎娣盯着她的眼睛说，“你没在王家过过吗？我在那过了十五年。”
一切涌上嗓子眼的话顿时变得苍白无力，王迎娣很想说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王家了。
可是她再也开不了口。
小迎娣转头过去，眼神呆傻，嘴里哼了两句。
王迎娣听着很不是滋味，那个小调是姜娟哄她睡觉的曲子。
她到底是恨啊？还是爱啊？
王迎娣呆呆的跟着荀致远离开孤儿院，她握紧了他的手，“爷爷，我们谁都不领养她或许对她更好？”
“院长妈妈对她很好，她很喜欢这里。要是换个环境的话，对她的影响和刺激可能会很大也说不定。”
“她的状态时好时不好，待在热闹的孤儿院里就没那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