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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七层炼狱
    人鱼生于海,死于海;草木生于土,死于土,人也是这样,谁都无可避免生命旅途中的最终结局。

    莱纳闭目思索了一会,将记忆梳理完毕后,缓缓开口道:“抬起头来,海格力特,准许你的觐见。”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海格力特抬头,这一刻,他居然真的瞻仰到了海神的本体,看到那模糊的身影,不知不觉间眼眶有些湿润。

    海格力特所看见的便是海神“阿古斯丁”,由信仰构成的神体。

    “海神大人,我想知道一切的真相?”

    “我们人鱼对于您而言是什么,这个世界对于您而言又是什么?您又是怎样的存在?”

    海格力特低沉沙哑的声音落下后,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海神“阿古斯丁”,神情紧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我是这个世界的起源,就相当于造物主吧。”

    “至于这个世界吗……整个世界都源于一场试验,关于生命旅程的试验。而人鱼一族……一开始我的确将你们当做试验品。”

    “至于现在……”

    莱纳看向了海格力特,想起了那位熟悉的人鱼身影,沉思了好一会后,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我爱你们。”

    “爱着人鱼这个奇妙的种族。”

    海格力特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面对莱纳的话没有回应,在思考什么般的沉默了十几秒。

    他想起了人鱼与人鱼相互啃食的场景,「海洋歌者」与「啃食者」之间相互残酷的厮杀,作为王的各种痛苦和各种无奈……

    最后,他缓缓吐气,用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您说……这是爱,我们人鱼一族遭受的苦难也是爱的一种方式吗。”

    “还是说,您的爱就是如此地扭曲。海神大人,您真的爱我们吗?”

    “我们为何要经历那样的苦难。”

    说完后,海格力特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刚刚的质问冒犯了神明,闭眼准备等待审判。

    “我爱的是人鱼这个种族,不是个人。”

    “海格力特,我并不是全能的。我也无法预料所有的一切,我爱你们,所以我只会守望你们,人鱼的一切都在你们手上。”

    “我不会干涉你们,你们不是我的奴隶,你们是一个个脆弱而又短暂的生命,你们是自己人生的主人,拥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现在,自己的未来。”www..cc

    “我无法看清你们最终会踏向何处,正如我无法预料这个世界会出现人鱼这个种族。”

    “作为你们的造物主,我只希望你们每次回忆,对生活都不感到负疚。能珍惜拥有的生命,能利用拥有的生命,能奉献拥有的生命,能在小小的人生当中过得充实,就如墨梅斯那样。”

    莱纳说完后,海格力特没立刻回应,就这样静静看着,静静听着。

    过了良久,海格力特的眼泪充盈了双眼。

    “是啊,人鱼的苦难是我的罪,是我僭越了,海神大人。感谢您的慈悲,感谢您能对我这个失信之人回应。”

    人鱼没有敬重生命,破坏了海底的平衡,因此受到了随之而来的苦果。

    “我们的世界只有那么大吗?”

    “是的,世界拥有边界,就像一个巨大的水缸,你们都是缸里的生命。如果想要继续生存下去的话,人鱼必须控制人口以及尊重海洋的平衡。”

    知道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海格力特再次说道:“那么海神大人,能让我们前往一个更广阔的天地,更大的海底世界吗。”

    莱纳听完后并未嗤笑,没有表现出不屑和轻视,反倒很认真地说道:“海格力特,这没有意义,也许对于你们而言,发生再海底世界的惨剧会在更久远的未来才会去考虑。”

    “但对我而言,只是一瞬,一闭上眼一睁开眼,这次惨剧就会重现。”

    海格力特明白了莱纳的意思,叩谢神明并请求道:“感谢您,海神大人。”

    “对于人鱼的行为我会加以规劝,若是有一天这方面解决了之后,我希望人鱼能离开这个缸中世界,前往更广阔的天空。”

    “那你要想好,至少在这个世界,我可以保证人鱼的存续。”

    “这件事没有必要考虑,人鱼向往着自由,终究会离开这小小的鱼缸。”

    “可以,我准许了。”

    “这是我与你的约定,也是完成与墨梅斯的约定,日后当人鱼能敬重生命之时,我会带着他们离开。”

    莱纳看向了海格力特,察觉到海神“阿古斯丁”的目光,他双手一撑,郑重匍匐,额头亲吻着地面,“我会的,海神大人,后世的人鱼之王会做到的。”

    临走之际,海格力特说出了最后一个疑惑,“海神大人,「海洋歌者」的晋升真的需要超凡人鱼的心脏吗。”

    莱纳短暂地陷入了沉思,这也是他所意料之外的事,也许又是在情理之中。

    这个世界诞生了从未出现过的超凡职业「海洋歌者」,那么它的晋升方式就在这个世界的一角可以探寻到答案。

    莱纳平复下心里的波澜,他斟酌着说道:“是,踏入位阶一后,具有足够的信仰之力和超凡材料人鱼的心脏是「海洋歌者」下一位阶的必要条件。”

    “至于它的名字……就叫做「哀悼吟诵者」。”

    “是,海神大人。”

    ……

    海格力特回到王宫之中,将与海神的谈话告知了部下。

    人鱼的工匠们画出了第二代人鱼之王的图案《请罪海神》。

    不过位阶二的晋升方式他没有告知任何人鱼,这样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知会引发多少祸端。

    「海洋歌者」的晋升必然伴随着另一位超凡人鱼的牺牲,这样会让超凡人鱼之间充满了怀疑和猜测。

    而为了晋升,他们又会暗中让新的「啃食者」诞生,人鱼之中的混乱又会加剧。

    可吃下同类的他们,又算什么呢,正统的「啃食者」?

    「哀悼吟诵者」将会作为秘密留给下一任的人鱼之王。

    海格力特用他的余生都在完善《人鱼条律》,人鱼必须要尊重大海与海神,要让整个世界的生态保持平衡。

    他的信仰恢复了,不过他的大限将到,信仰之力无法拯救他的生命。

    从那以后,海格力特变得激进,将《人鱼条律》进一步升级,所有违抗《人鱼条律》的抗命者都被处死。

    在合适的时机,海格力特看中的合适后辈在王宫内将他刺杀,新的人鱼之王登基,修缮了海格力特的法律。

    而他,海格力特,他的暴君之名将会永远留存在人鱼的故事里,带着人鱼的仇恨沉眠于大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