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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于谦于少保拦路!
    “马大人当真不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朱棣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红木色的扶手,眼睛灼灼盯着马全。

    马全心头倏然一紧。

    却面露几分为难,一脸‘坦然真诚’道:“王爷,下官确实不清楚,只知道,胡相……不,是胡惟庸和吕本,秘密组建了这个组织,似乎专门用来对付王爷,有着十分严密的准入制度,下官充其量,只能算是脱离了外围身份,进入了他们的考察序列,什么时候真正能进入核心序列,下官也没有把握。”

    “毕竟,下官的身份复杂,虽说是保守派,可又同时是太孙侧妃,和允炆殿下正妃之父,下官琢磨,胡惟庸、吕本没有对下官进行全面深入的考察,绝不会让下官进入他们的核心。”

    朱棣将视线收回,点点头。

    沉默片刻,摆手道:“此番,有劳马大人亲自陪同本王北上,也希望马大人记住,本王与你今天这番谈话。”

    “是是是!”马全连忙应喏。

    他敢忘记吗?

    除非想让马家夷族。

    同时,也知道,谈话结束了,该离开了。

    可有件事,令他十分纳闷。

    这位既然已经从他口中得知,胡惟庸、吕本组建了一个专门针对其的势力。

    为何没有提及,让他争取进入核心层?

    他还等这位主动开口呢。

    马全瞧着朱棣没有开口之意,只能小心试探道:“王爷,要不要下官想办法,混入这个组织的核心层?”

    朱棣随意瞟了眼,“量力而为吧。”

    只是量力而为?

    马全十分失落,不过没有表露出来,作揖后,转身走出车厢。

    站在车厢连接处。

    透过车厢门的玻璃,看着外面,疾驰后掠的沿途风景,紧拧眉头。

    某刻,唇角浮现笑意,腹语暗道:“虽然没能让这位主动开口,要求我想办法进入倒燕联盟内部,此番因祸得福,收获也十分大。”

    可不嘛!

    别管以往多么敌视这位。

    可他,以及很多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位的确有王者风范。

    说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既然这位承诺,太孙和自家闺女所出的孩子,将来能在商洲得到一块膏腴之地,并且得到燕华的工业支持。

    那就绝对错不了。

    只要他好好做事,老老实实辅佐太孙,别有不该有的妄想,太孙继位后,这些都会有的。

    ‘人生如戏,全靠钻营啊!’

    马全思考间,不由沾沾自喜分神。

    其实,他就是倒燕联盟的核心层。

    虽说,吕本、胡惟庸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但他也知道倒燕联盟不少秘密。

    那么,他为何提醒这位,胡惟庸、吕本组建了这样一个针对这位的组织,却没有提倒燕联盟。

    没说他已经是核心层呢?

    首先,现在直接告诉这位,他已经是核心层,岂不是告诉这位,在此之前,他多么痛恨这位?

    傻子才会这样做。

    其实,要说恨。

    有些,但绝没到咬牙切齿,恨不得不死不休的地步。

    如果有一天革新势大,他这个‘坚定保守派’一定会毫不犹豫倒戈相向。

    相较于失去一些利益,哪怕是很大一部分,保全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装出对这位的痛恨,更多是做给保守派看的。

    作为一个有些能力,但并不出众的官员来说,想谋求更大的权力,更高的位置。

    必然要钻营站队。

    否则,他两个女儿怎么可能高嫁!

    他又怎么可能,成为从三品封疆大吏?

    革新派那是打冲锋的。

    太容易断送身家性命,古往今来的革新派,大多没有好下场。

    商鞅、王安石之类比比皆是。

    作为一个惯于钻营的人,他肯定不会傻乎乎的当个革新者。

    只能选保守。

    想要在保守中脱颖而出,那就要投保守派所好。

    尤其是,一些关键人物所好。

    比如胡惟庸。

    胡惟庸虽然被赶出朝堂,可这人的门生故吏很多,胡惟庸对其门生故吏说句话,就有很多人支持他。

    吕本更不用说了。

    常遇春走的早。

    吕本虽然只是太子侧妃之父,可一直充当着太子岳父的角色。

    对太子影响力不小。

    和东宫近侍属官,有不俗交情,能影响太子的决策。

    当初,太子要为太孙择一个,能代表保守派的侧妃时,他闺女能进入太子的视线,并最终成为太孙侧妃。

    吕本就发挥了很大影响力。

    其次,没有直接告诉这位,他已经是倒燕联盟核心成员。

    就是想着留个铺垫。

    等他‘今后’进入倒燕联盟,能为这位监视倒燕联盟时,岂不是一桩大功劳!?

    只是,也不知,这位燕王到底怎么想的。

    竟然没有主动提出此事。

    逼得他自己提出来。

    这位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句,量力而为。

    “哎,或许这就是有真本事人的底气吧。”马全叹了口气,轻声自言自语。

    没能力,能力不够的人,钻营人情世故。

    有能力的人,根本不屑于此。

    就好比这位王爷。

    世间,大多数所谓的精英,其实也都是他这种,有点能力,但这点能力,不足以让他们,凭借能力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必须去钻营。

    比谁更会钻营。

    久而久之,人情世故、钻营也就成了一种带有褒义色彩的能力。

    ……

    马全短暂惋惜失落后,很快脸上又浮现笑容,浅笑低语:“整体来说,此番算是因祸得福,这次谈话是成功的。”

    ……

    嗒嗒嗒……

    有节奏的碰撞声传入车厢内。

    朱棣站在车窗前,看着外面。

    某刻,收回视线,冷笑自言:“典型的投机分子!”

    话中,摇了摇头。

    马全并不是一个坚定保守派。

    这就是一个善于投机钻营的政客!

    “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朱棣走回桌案后面,铺开一张纸,提笔,用行草在纸面上,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字:核心、外围、考察……

    放下笔后。

    看着写下的几个词。

    片刻后,笑了,“想不到,因为我的出现,竟然迫使,这个时代就出现了这种秘密组织。”

    马全说的话,他并没完全相信。

    就如,马全说其尚未成为核心成员,这一点就有待调查。

    但核心、外围、考察这些他是相信的。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

    马全不可能如此不假思考说出来。

    从这几个词。

    他就能知道,这个针对他的势力,有着一套十分完善且严密的制度。

    燕华的官场,就有一套类似的制度。

    普通官员,在中枢眼中,只是政策的执行者。

    属于官场的外围。

    一旦在一定年龄,升任县民政官,就会进入中枢的考察序列。

    称之为序列官员。

    升任郡民政官,重要性又增加了一些,在内阁称之为梯队官员。

    再往上。

    一旦升任行省级民政官。

    那就属于核心梯队。

    这类官员被称为储备阁员,有极大机会,入阁担任阁臣。

    没想到,吕本、胡惟庸为了对付他,也搞出了一种类似的严密制度。

    这也就怪不得,父皇的锦衣卫,都没有察觉了。

    若非此番隧道爆炸,马全被铁铉强硬胁迫陪同回金陵。

    若非他直接向马全表明,大明的皇位,除了雄英,谁敢取而代之,他就敢打回中原,将其拉下皇位。

    若非马全本质上,就是一个投机分子。

    若非这三个条件,阴差阳错的凑在一起,他也不可能发现这个针对他的严密组织。

    “有点意思……”

    “大哥啊……”

    一声叹息后,列车继续在轰隆声中,向金陵进发。

    在江浙沿途车站加水加煤期间。

    朱棣注意到,这个昔日,大明最富裕的行省。

    如今,税赋翻了一倍,按理说,蛋糕做的更大的行省,百姓身上,却丝毫没有看到富裕。

    相反,他在铁路沿线,看到了许许多多,沿着铁路线,私搭乱建的那种,低矮的三角形窝棚。

    脏乱差的窝棚区内。

    当列车驶过时。

    明显营养不良的七八岁孩子,黑漆漆的,光着上身,站在窝棚前,目光呆滞,羡慕看着列车从面前经过。

    这些孩子都有一个特征。

    明显营养不良。

    可肚子却圆滚滚。

    他知道原因。

    吃观音土,或者狗尾巴草这类不宜消化,排便困难的草籽造成的。

    ……

    祈婳、金豆子几个孩子,站在窗前,看着途经一个更大,望不到边际的窝棚区内,目光呆滞羡慕看着列车的孩子们。

    祈婳扭头,看向朱棣,不忍道:“阿爹,咱们停下来,帮帮他们好嘛?”

    众人回神,齐齐看向祈婳。

    朱棣笑问:“你想怎么帮?”

    “阿爹,我想把我攒的钱拿出来,咱们换成粮食,发放给这些百姓好嘛?”

    “阿爹,还有我!”金豆子举手,又语气弱弱道:“不过,我没攒下多少钱,拢共也就五十多个银币,十个金币。”

    “四舅,我也愿意。”

    ……

    其他几个孩子,纷纷开口。

    朱棣笑笑,揉了揉祈婳小脑袋,“你们真想帮的话,可以把这些钱,交给马大人,等马大人折返后,让他帮忙把伱们捐赠的这笔钱,换成粮食,发放给百姓,咱们要赶着回金陵。”

    而且,他们也不适合做这件事。

    本就被大哥所猜忌。

    若是再停下来,接济这里的难民,非得被人扣上一顶邀买人心的帽子。

    不过,孩子们的善良,也值得肯定。

    也要予以支持。

    东旭看向马全,“马大人,江浙省内,类似这样的贫民有多少,马大人有具体的数据吗?如果有,抵达金陵后,我们可以联络在金陵的燕华海商,以我们本人的名义,从燕京购买一批粮食,用于赈济这些灾民。”

    师傅的担忧小师弟或许不清楚。

    但他们这些年长的都知道。

    以他们个人名义来操作这件事,影响性就在可控的范围内。

    马全不由尴尬,支支吾吾道:“这些年,江浙地区畜力农机具普及广泛,这类失去佃租机会的农民很多,虽然当初有百万江浙百姓迁民燕华,可……”

    可实在太杯水车薪了。

    江浙本来就是一个士绅力量十分强大的行省。

    大明立国之初。

    江浙就有五成土地,被士绅、商人掌控。

    其实,这也是陛下立国之后,对江浙苛以重赋的原因。

    主要目的,其实并不是因为当初江浙百姓,跟随张士诚,报复江浙百姓。

    实则,是为了压制江浙的士绅势力。

    削弱士绅家族的财富。

    可就如同隋炀帝打压门阀一般。

    精英们,总能把负担转移到百姓身上。

    最终,精英们受到三分伤害。

    百姓就得承接七分!

    大明立国初年。

    给百姓重分土地。

    这些完全依附士绅的佃户,并不愿意变成自耕农。

    因为,当时做个自耕农,还不如给地主老爷耕种舒服。

    当时,谁也想不到,后来会出现乡土村社。

    更不会想到,畜力农机具的发展,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生存的机会。

    士绅拥有五成土地!

    依附这些土地的佃户何其多?

    百万迁民。

    对于江浙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作为地方布政使,他当然想把这些不稳定因素,沉重包袱,一股脑甩给燕华。

    毕竟,这么一群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百姓,饿的眼睛绿油油,随意一点火星,就可能燃起熊熊烈火。

    到时候,挨板子,吃瓜落的还是他这个布政使。

    可太子不愿意啊!

    保守派不愿意啊!

    但他也没办法,解决数百万人的吃饭问题。

    他虽是布政使。

    可他一不敢让那些士绅,停止驱赶佃户。

    二不敢命令那些工商业主扩招,或者搞雇工身股制。

    毕竟,这些工商业主背后站着的,可都是金陵权贵!

    要不是太孙通过闺女警告,不准他吃干股。

    或许,他也是这些工商业主的幕后支持者呢!

    这种情况,让他怎么办?

    凉拌呗!

    只能咬牙从地方府库,每年拿出一点,救济一下。

    搞一点以工代赈的营生。

    剩下的,这数百万难民,自己挖点野菜,刨一点观音土,在铁路沿线这种,朝廷土地上,搭建一些建议窝棚,勉强活着吧。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要是有解决办法。

    他早解决了。

    倒不是他想做青天大老爷。

    而是,若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一大政绩,能向太子报捷。

    能拿到一张通往内阁的门票!

    ……

    祈婳听马全诉苦,不由皱眉,语气不善道:“你们这是不作为,在我们燕华,你们这种官,早被砍脑袋了!”

    朱棣瞪视而来。

    祈婳压下怒火,询问:“马大人,如果我们捐赠,你能确保,捐赠的粮食不被贪污吗?”

    马全骤然抬头,郑重道:“郡主,别的不敢保证,此事,下官敢用项上人头保证!这关乎下官的官帽子,谁敢打这批捐赠粮食的主意,下官就让他人头落地!”

    祈婳唇角抽抽。

    ‘大哥侧妃的父亲,倒是个真小人。’

    嗞!

    就在此时,列车突然猛地颠簸,急刹车。

    所有人脸色瞬变。

    下意识,想到了,几天前的隧道爆炸。

    东旭几人更是率先拉上窗帘,抢占各个靠近窗口的位置,把朱棣、徐妙云围在中间。

    马全瞧着这一幕,不由啧啧称奇感慨。

    片刻后。

    车门打开。

    一名从车头下来的列车员,小跑蹬车,“王爷,前面有一群年轻读书人,挡住了去路,要求见王爷!”

    朱棣不由微微皱眉。

    撩起车帘,透过车窗,看到了前面铁道上,一群身穿儒衫的读书人。

    其中还有个别读书人。

    穿着类似燕华的学生装。

    “燕王!”

    “我们要见燕王!”

    “堂堂燕王,难道连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不敢见吗?”

    ……

    嘈杂的喊声,也从前面传来。

    朱棣看向马全。

    马全脸色变变,忙摆手:“王爷,下官也不知情。”

    话中,马全急的额头冒出冷汗。

    心中对这群读书人开始骂娘。

    别说这位怀疑了。

    他都怀疑,是不是金陵那些人,为这位王爷准备的第二次下马威。

    朱棣也怀疑,这是又一次下马威。

    略作沉吟,看向马全和铁铉,“有劳两位布政使,下去和这些读书人沟通,让他们派出代表,来车上。”

    外面大约有数百,近千读书人。

    肯定不能让这些读书人全都上车。

    话罢,朱棣起身,往为他提供的那节办公车厢走去。

    片刻后。

    五名年轻人,跟在铁铉二人身后,往火车方向走来。

    其中一个年轻人,低声询问,身边另一个十四五岁,镇定自若的少年:“于谦,怕不怕?你说,燕王能答应咱们的要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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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