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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绝望
    弗拉蕾蒂娅孤零零的站在地下大书库的走廊里,即使木丰元和特纳尔就在他身边,她也依然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她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实验中,而最后的署名是自己的父亲时,弗拉蕾蒂娅的大脑完全空白。

    我这一生究竟算什么呢?算什么呢?弗拉蕾蒂娅反复一遍遍问自己。

    妈妈爸爸曾经含笑的逗她叔伯阿姨带着她魔女之森跑来跑去的姐姐们,他们又都算什么呢?他们的脸慢慢模糊,最终变成了一片空白,这些没有相貌的人围绕着弗拉蕾蒂娅,口中念叨着毫无意义的话语。

    弗拉蕾蒂娅捂着耳朵闭上眼睛,缩在墙边,就像回到了儿时幽静的深夜,她做噩梦了,蜷缩在被窝里不敢睡觉的时候。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温暖的被窝,只有冰冷而坚硬的墙面。

    木丰元看着蜷缩如同受伤小狗一样的弗拉蕾蒂娅,眼中充满了怜悯和愤怒,他怜悯于弗拉蕾蒂娅的遭遇,愤怒于凯尔蒂斯的冷酷无情。

    去他妈的王国!去他妈的战争!老子带你离开这里!木丰元很想这么说,但他不能,他是影狼骑士团的团长守护王国的大骑士,他有太多东西需要守护,他不能像个侠客一样任性而为,带着受伤的少女一走了之。

    木丰元把厚实的手掌放在弗拉蕾蒂娅的肩膀上,轻轻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别怕,你还有我!别怕,我们永远陪着你!

    特纳尔不会说话,他也学着木丰元的样子,说道:弗拉蕾蒂娅小姐,你还有我们,我们都会陪着你!

    弗拉蕾蒂娅表情呆滞,木丰元和特纳尔的安慰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她一切美好的回忆也都是从来都不存在的镜花水月。她想哭,但张开嘴却哭不出来,一股心酸的笑意突然涌来,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哭一样的笑。

    弗拉蕾蒂娅的视线越来越黑暗模糊,然后归于寂静。在一片安静中,她仿佛听到有人大喊她的名字。

    弗拉蕾蒂娅突然晕厥,把木丰元和特纳尔都吓了一跳。他们都知道弗拉蕾蒂娅是受到严重刺激才昏过去的。木丰元一把抱起弗拉蕾蒂娅,带着她就往医院冲,特纳尔紧随其后。

    他们很快把弗拉蕾蒂娅送到医院,交给医疗魔法师处理,静静的守在弗拉蕾蒂娅身边。

    艾因霍姆院长突然来了。他轻轻叹气,说道:你们去过大书库了?

    木丰元看了艾因霍姆一眼,没回答。

    艾因霍姆又叹了口气:哎玩弄别人的情感是没有好下场的。凯尔蒂斯陛下为了得到魔女之森,欺骗了卡蜜拉,从她手中夺走了最接近卡蜜拉的子嗣,作为杀死卡蜜拉的底牌。哎,身为魔皇,却行不正之事,可悲可叹。

    老爷子,你别叹气了。听着心烦!木丰元摸出根烟,放在嘴里没点燃,又拿下来暴躁的把香烟捏成粉末:我先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伤害弗拉蕾蒂娅!她从没做错什么,哪怕陛下来了也不行!

    那你干嘛答应陛下?

    我以为我能冷酷起来。木丰元声音很低。

    不伤害就不伤害吧。陛下说了,如果她会与王国与人类为敌,就由你带上一大笔钱,安全的把她带离大陆,送到你老家去,让她不要再回来。艾因霍姆说道。

    什么?

    陛下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弗拉蕾蒂娅对王国的贡献他看在眼里,正因如此,他才愿意让她了解事情的真相。只要她不与人类为敌,投到法神那边,他愿意给出最大限度的补偿。你呀!不要总拿看政治家的眼光看陛下,他是魔法皇帝,他也是个有血有肉讲感情的人。艾因霍姆说道。

    木丰元的眉头略有舒展,脸上的愁云散开了一些:替我感谢陛下!我一定不会让她与人族为敌!

    哎,这还得看她!艾因霍姆看着昏迷的弗拉蕾蒂娅,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你就放心吧!木丰元拍着胸口保证。

    艾因霍姆离开后,特纳尔问道:团长,您要送弗拉蕾蒂娅小姐离开?

    我舍不得啊。但哎如果她倒向法神那边,就必须把她送走,否则不知道会因此造成多少人类的死亡。木丰元说道。

    此时,弗拉蕾蒂娅醒了,她的状态很不好,无神的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木丰元走到她身边:弗拉,醒了就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弗拉蕾蒂娅不动,也不说话,依旧眼神空洞看着天花板,就像个被遗弃的娃娃。

    特纳尔走到床边,推了一下弗拉蕾蒂娅的肩膀:弗拉小姐,你没事吧?

    无论木丰元和特纳尔说什么,弗拉蕾蒂娅都没反应。两人陪着弗拉蕾蒂娅半天,木丰元只能离开,他作为团长实在太忙。临走前他嘱咐特纳尔一定照顾好弗拉蕾蒂娅。

    面对这种情况,特纳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弗拉蕾蒂娅,只能陪在她身边,默默守着她。一连三天,弗拉蕾蒂娅不吃也不睡,就是直愣愣看着天花板。特纳尔陪着她三天不睡,熬的满眼都是血丝。到了第四天,特纳尔有点熬不住了,昏昏沉沉想打瞌睡。

    弗拉蕾蒂娅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脑袋摇摇晃晃的特纳尔,又看了看自己纤细的小手。她摘下自己的项链和戒指,头上手臂上繁复华贵的配饰也一件件被去掉,她用枕巾抹掉了本就所剩不多的妆容,素颜坐在床上。

    弗拉蕾蒂娅转过头,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的夜色。内城被维坦和法神破坏,还死了不少人,但随着古斯塔夫亲自带队迎来的两场大胜,内城已经恢复活力。虽然还是到处是临时木房和帐篷,但点点的灯火已经宣告着王都的复苏。

    敌人用阴谋调离了魔皇,只要魔皇归来,胜利一定属于王国!

    外面的景色在弗拉蕾蒂娅的眼中渐渐模糊,因为这些景色和她无关,她不过是凯尔蒂斯的试验品罢了。医院玻璃反射出弗拉蕾蒂娅的脸,此时的她已经褪去平时的浓妆艳抹,回归到纯洁少女的样子。

    弗拉蕾蒂娅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褐色的眼睛和洁白的面颊。

    我很美啊!弗拉蕾蒂娅的手离开脸颊,手指并拢,魔力在指尖凝结,如图尖刀,然后朝着自己的喉咙刺下。

    特纳尔骤然惊醒,他看到闪着魔光的手掌刺向柔嫩的咽喉。特纳尔瞬间就清醒过来,魔力全开,以闪电般的速度,在电光火石间将自己的手挡在弗拉蕾蒂娅的脖子前。

    鲜血飞溅!是特纳尔的鲜血。弗拉蕾蒂娅的手指刺穿了特纳尔的手,但特纳尔也捞捞抓住了弗拉蕾蒂娅的手。这不是十指相扣,而是血肉相连。

    弗拉蕾蒂娅木讷讷的问道:特纳尔,为什么不能让我解脱呢?

    弗拉蕾蒂娅小姐!弗拉蕾蒂娅小姐!弗拉蕾蒂娅小姐!特纳尔用血流如注的手掌抓住弗拉蕾蒂娅的肩膀,激动得说道:你是个温柔的善良的可爱的美丽的好人,不畏强敌勇敢奋战的骑士,你不该死!不能死!而且,弗拉蕾蒂娅小姐,我不想失去你!

    弗拉蕾蒂娅眨眨眼睛,豆大的眼泪汩汩落下,打湿了床单:母亲不要我,爸爸算计是,我这一生就是个笑话,特纳尔,你知道么?我只是个试验品,是爸爸要害妈妈制造出的道具,我到底算什么啊!

    弗拉蕾蒂娅抱着特纳尔嚎啕大哭,边哭边喊出这些年来她经历的委屈。她被这个国家排斥和控制,直到遇到木丰元才有了被接纳的感觉。她本以为至少父亲是爱她的,但没想到她不过是父亲阴谋的一环。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方,也搞不清自己存在的意义。

    大哭之后,又是沉默。她恨么?当然恨,但她该恨的人已经死亡。而知道真相的她却也无法再尝试去爱王国了。知道了来处,却找不到归途。

    特纳尔,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弗拉蕾蒂娅说道,她的话似乎不包含感情。

    特纳尔沉默了。他年纪太轻,还没有足够的阅历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就算阅历足够,也解决不了弗拉蕾蒂娅身世带来的巨大矛盾。

    或许你可以去做做喜欢的事。特纳尔试着回答道。

    我喜欢法神,但他成了敌人。我要是去找他,就要和你和木老大战斗,我不能去找他。弗拉蕾蒂娅说道。

    或许,你可以找些喜欢做的事?

    我喜欢帅气的男孩子和漂亮的女孩子,最喜欢听他们的惨叫了。你愿意被我打么?弗拉蕾蒂娅脸上露出一点点笑意。

    愿意!没问题,你打多少次打多久打多重都行!特纳尔见弗拉蕾蒂娅似乎有精神了,立刻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