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隔壁的男人发烧了。
预料中的情况,所以程雪跟李晖都没有慌。
父子俩在隔壁给他物理降温,程雪则回正房熬煮退热汤药。
那爷俩的关系经过一下午的磨合,肉眼可见缓和许多。
可她跟李悦
唉,还不如不想起那桩糟心的记忆,烦死了。
李悦从东屋出来,小声讨好道:
我来吧娘,您进屋歇着。
看着孩子小心试探的样子,程雪真恨不得抽原主两巴掌。
就说这孩子咋这么懂事这么能干,原来都是原主的手笔。
程雪调整心态,递给她个小板凳,说:
糖糖,我是你娘,是那个无论你咋作咋闹咋发脾气,都不会怪你说你怨你的人。年后是娘心血来潮,做不得数。今儿也说了,你的亲事只要你不点头,娘绝不替你做决定。你别这么小心翼翼,娘真心疼。
我没有。李悦摇头,下午是我不懂事,让娘难受了。娘不拘着我吃饭,还每天都给鸡蛋娘,娘咋了?
程雪怕吓着她,忙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等额间刺痛感消除,尘封的记忆全部承袭,她彻底没脸面对李悦。
虽然那些行为不是她做的,可框在这副身体,还是觉得无地自容。
每顿饭给李悦定量。
不管哪个孩子哭,挨打的永远都是李悦。
铁蛋在外跟人发生口角,也以老大没看好弟弟为由,对她动手
什么歪理啊,原主不也跟着丈夫念过书识过字吗?
索性李恒纯良,索性李恬稚嫩,索性程雪现在穿来了。
若再晚几年,李恒就得嚣张跋扈,李恬就得欺负李悦,而李悦呢?
要么心冷,忍到嫁人,跟娘家一刀两断。
要么承受不住,小小年纪抑郁自杀。
哪个结果都不是程雪想看的,懂事的孩子也得有糖吃才对。
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抱住。
从此刻开始,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做母亲教养孩子。
自从铁蛋出生后,娘就再没这么抱过我。呜呜呜呜呜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辗转反侧半宿,程雪终于躺不住了。把怀里的小家伙抱到李恒身边,蹑手蹑脚出去。
隔壁的李晖,正点灯熬油的疯狂加班。
程雪把冲好的鸡蛋水递过去,说:
别写了,趁热喝点。
李晖放下笔,见她眼睛仍旧通红,道:
别难受,你身体扛不住,路郎中的话忘了?
眼瞧她要哭,忙把碗放桌上,拉着她的手又说:
咱俩是第一次做父母,没经验。以后就好了,慢慢来,孩子都是好孩子,会理解咱们的。
程雪长叹口气,不好意思的抽回手。
我没事,你还剩多少?
李晖喝完鸡蛋水,指着那摞高的回答:
还有这些,估计亮天前能完成。你回去睡吧,别熬了。
程雪嗯一声起身,准备去试男人的温度,但被李晖一把扯住。
?
一炷香前就退热了,估计明天能醒。
话落,冲她勾勾手指,等人靠前轻声低语:
男女授受不亲,别坏了规矩,你还不是铃医。
哟,把这事儿忘了。
程雪点头,坐他对面道:
改天挑个时间咱去舅父家吧。上次因为我的胡闹,让两家关系僵持到现在,得赶紧缓和。
李晖茫然,努力回忆后嘴角很抽,面色难堪。
估计跟她一样,才想起来。
不行,不能只有她自己背锅,队友也得跟着分担。
虽说上次是我不对,但你也有错。我没念过书,任性胡搅蛮缠,情有可原。可你饱读诗书却不拦我,你说咱俩谁的错大?
这一刻,李晖仿佛看到了跟父亲撒娇的母亲。
那种小女人的怨念怨怼,怪不得每次父亲都甘之如饴。
李晖上扬嘴角,心情愉悦的认错:
是,怪我,都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注意。等把这些账拢好,就带你跟孩子去舅母家多住几天。到时把孩子留给他们,我带你上县里看病。
有机会就别等落雪,抓紧把房子买了,才是正经事。
这时候买便宜,如果等年后,或者春闱前夕,那才贵呢!
事情说下,程雪拿碗回屋。李晖奋笔疾书,追赶任务量。
最后一本写完放下笔,他放松的抻个懒腰。
后院公鸡已经打鸣,应该要亮天了。
把写好的账本拿去书房,等再回屋时,昏迷的男人正在桌旁趴着,手里拿着账本。
你不疼?
疼。男人说完,面色通红,我
想方便?
不等他回答,李晖出去拎桶回来放地上,然后小心翼翼扶他下地。
注意些,伤口别抻了。
多谢。
在外屋等待的时候,李晖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
果然穿越人士有优待,随手买个狗,都是隐藏外挂。
等从县里回来,多买些猪肺,给虎子加餐。
屋里传来窸窣声,李晖推门进去帮忙。
你是一个月后要接林场的东家的人?
猝不及防被李晖给了直拳的男人,一脸戒备。
你要抓我去报信吗?
你想多了。
李晖边说边扶他上炕,然后将枕头下的三张纸给他。
我没那么闲,况且我来林场不到一个月,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知道也不参与。昨天我带孩子下河摸鱼,是我家狗发现的你
把救他的前因后果讲一遍,男人长舒口气。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叫肖清霖,京城人士。接手林场的是我亲二叔,是他让我先过来。
果然,大户人家!
既然是从京城来,为啥绕路去平阳县呢?
见他面色不好,李晖挥手又说:
你不用回答,我就好奇问问。你的那些药,除红瓶没用,其他都用了。碎银我全花了,抓药,买金疮药,还给你买了肉跟鸡。
我媳妇说早起给你炖吃鸡肉粥,有营养。这里都是碎账散账,不是重要的东西,你看没用。我叫李晖,望河村人,你养着吧。
哎。
咋了?
肖清霖抿唇,好似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问——
你们大掌柜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