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扑面,热浪滚滚。
满目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以及头顶硕大的红色火球。
行走在其上,宛如一个巨大的熔炉,炙烤着一切事物,就连空气与视线都要被热得融化扭曲。
马上要中午了,那边有个高丘,就在那下面暂时先安营扎寨。
在这广阔无垠的沙漠中,长长一条犹如行军蚁般渺小的商队,在命令下,聚拢成团,开始搭建营棚,也有部分人拿出锅碗瓢盆,准备午饭,一切都井然有序着。
唯有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站在高丘之上,眺望着远方,凛冽的风沙吹动她的衣角,猎猎翩飞,周身萦绕了清冷干净的气息,竟如一枝雪莲开在了大漠之上。
沈姑娘,请放心,老周他们会将你妹妹安全送回京城的。有人走至她身后,低声安慰道。
不,我并不担心这个。
她淡淡地说,才将头转过来,以这速度,何时才能到楼兰古址?
那人愣了下,思索片刻后,回答:至少也要十天时间吧。
太慢了。
听着她这嫌弃的话,男子却宽厚包容地笑了笑:这里毕竟是沙漠,危险重重,若是一味蛮冲,只会丧命于此。
姑娘,这里太热了,还是到营帐中避一避吧,万一脱水可就不好了。
沈箬并不怕热,甚至从出发到现在,她连一滴汗都未曾流下,不过面对对方的好意,她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下了高坡,走到一处营帐坐下。
那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坐上去并不会被晒得滚烫的沙子烫到。
昨日她找到飞鹰镖局,让他们护送她去楼兰,只是他们已经接了镖,便是这队商旅,人手不够,便让她前半路跟镖,后半程过了流寇肆虐的范围,再分派人手带她去楼兰。
如此,她才出现在这里。
而沈冰心,她雇了两个镖师,送她回京城了,一开始这家伙还闹着不同意,说什么她是想趁机卖掉她,被她直接一个手刀打晕送走了。
啧,本来想着速战速决,却没想到还是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沈姑娘,喝些水吧,我虽不知道你去楼兰古址做什么,但行走在沙漠上就是如此,急也是急不来的。
随着身侧宽厚的声音响起,一个棕色的水囊递到她面前。
她其实一直不吃不喝都没问题,但也不想表现得太异于常人,只犹豫了下,还是将水囊接了过来,拔掉塞子,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多谢。她把水囊又还给了对方。
他正要伸手接过时,旁边传来起哄声:哟哟,咱万年不开窍的少镖主终于也有开花的一日了,今日竟然还会关心姑娘了,真是老镖主在天显灵啊。
少镖主季连峰一脸认真正板地斥声道:老徐,不要胡说,你这样会让沈姑娘为难的。
老徐是个四十多岁的老镖师,是全部镖师中经验最丰富老道的,亦是从小看着季连峰长大的老人,自然不会怕他的斥责,继续笑道:那若是沈姑娘不为难,是不是就可以说了?
他转头,看向大半身子被遮在季连峰身后的沈箬,只有一小截月白色衣角露出来,姑娘就是姑娘,走在着漫天黄沙中,依旧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不像他们这些臭男人,浑身臭汗淋漓,沾满了风沙黄土。
也难怪他家从不解风情的少镖主也动了心。
他笑道:姑娘,你别看我家少镖主年轻,这走镖的经验真算起来可比我都丰富,当年才七岁,就跟着他父亲走南闯北了,要不是老镖主走的早,我们飞鹰镖局早就是瑶州第一镖局了,哪里会被那什么狗屁金威镖局压一头。
我们少镖主武功高强,长得也俊朗,为人正派,绝不会到处沾花惹草,沈姑娘何不考虑一下?
季连峰低喝一声:老徐!以作警告,只是他的眼睛却忍不住紧张盯向身旁那安静淡漠的女子。
沈箬微微抬起头,淡淡道:抱歉,我已有心上人。
说着,她站起身,走离了这里。
留下僵硬石化的季连峰,老徐也是愣了愣,才上前拍了拍自家少镖主的肩,顺便补了刀:节哀。
难得自家少镖主铁树开花,结果花还没开,就被硬生生掐掉了,真是可怜啊。
沈箬走离不久,不远处的一间营帐中原来一声尖叫,她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几人围聚在一起,满脸慌乱之色:怎么办?他被藏在沙子中的一只毒蝎蛰了!
那是商队的一名随仆,被蛰的是他的手,不过短短几秒钟,竟然整只手臂都肿了起来,衣服袖子都被挤得鼓鼓囊囊的,如火灼烧般的剧痛让他抱着手臂,直痛得嚎叫打滚。
都让开,我看看。
清淡淡的嗓音让乱成一团的人们下意识听从她的命令。
沈箬蹲在那随仆前,拿起他的手臂看了看:嗯,问题不大,只要把毒血排掉,就不会伤及性命。
小丫头,你懂不懂医,在这说大话,不懂就让开,别耽误时间!
如此大的商队,自然会配备有大夫,沈箬听着那蔑视的话语,一言不发,径直取出手术刀,将那中毒的随仆袖子划破,被蛰中的地方正好是手腕上的血管,也难怪发作得如此之快。
她将袖子切成长条,紧紧绑在胳膊上,打了死结,刀子和伤口进行消毒后,划破伤口进行放血排毒,直到那条肿胀得发紫的手臂不再肿得那么严重,她才撒上药粉,用干净的绷带绑住伤口止血,又给了随仆一瓶药,一日三次服用。
只要好好休息,过一两天就没事了。
整个过程,她都进行得流畅又利落,划破伤口时,血管里的血汩汩涌出来,瞧得一旁的人都感到腿软,偏生她却全然不为所动。
方才还嫌弃着她的大夫,此时更是咋舌不已。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不等那大夫问完,就听探哨的人跑过来,高喊:不好了!有流寇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