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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一 苦的是百姓
    赎罪卷一经发放,仅仅三天时间,泓霖的内务府内就多了足足四百万两白银。

    这个数目让一生喜好摆阔,挥霍无度的泓霖也颇感惊讶。

    看着成色上佳的库银,泓霖心下欢喜之余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旁陪同的李绅见泓霖面色微变,以为他是对议罪银的数目不满,立马小声说道:“万岁爷,这些只是京城百官的自赎银,

    如今自赎卷诏告天下,已向大江南北送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内务府的库银必会更加充实。”

    泓霖沉默不语,忽然问道:“这些官员真的是自愿上缴议罪银求取自赎卷?”

    李绅:“回万岁爷,自然是自愿的,奴才可不敢得罪满朝文武。”

    泓霖眉头皱的更深:“也就是说这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人是清白的?”

    李绅一怔,立马回道:“万岁爷,奴才查过了,百官所犯之罪尚在国法所容范畴,只是偶有小过,也无伤大雅,

    奴才以为百官也不过是想花钱买个平安罢了,还请万岁爷不要多想。”

    泓霖:“真想不到,我大金朝的官员竟是这般富足。”

    李绅当即回道:“万岁爷,我大金官员多是世家大族出身,这家底自然也是殷实的,无需多虑。”

    泓霖这才舒展开了眉头,冲李绅点点头:“嗯,这倒是,当朝四品以上哪个不是家缠万贯,就说那王国珍,他娘舅就经营着两所茶庄,一座千亩农园,这八万两议罪银,倒也可以解释。”

    随后一挥手眉开眼笑:“李绅啊,现在给十七公主修园子的钱也有了,这修园子的事你得多费点心。”

    李绅受宠若惊:“奴才一定会将公主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体面的出嫁。”

    泓霖笑着拍拍李绅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你放心大胆的去办吧!”

    “奴才谢过万岁爷!”

    ……

    没多久,议罪银制度就从神都传递到了南澳每一个角落。

    地方官员见到这份新的政策时,整个人都麻了,这不是明目张胆收自己的钱么?

    不过当得知那自赎卷到手后,自己以往所犯之罪会全部一笔勾销,等于消除了把柄,这心思立马就活络开了。

    很快,各地衙门内的官员纷纷开始筹钱为自己买个护身符,不单是那些贪官,就是那些清官都为了买个心理安慰,也开始议处自己的罪状上缴银子。

    一下子整个大金境内官员都在为议罪银的事奔波,不惜到当地直属衙门内陈述自己的罪状,上缴所需银两。

    从几百两到几万两,各级官员使出浑身解数,只求购置一张自赎卷,家底殷实的还好,花个几千几万两可以把以前的罪状全部勾销,而那些家境贫寒的,不惜问亲戚朋友借贷,更有的去了地下钱庄借高利贷来换取一张自赎卷。

    银子如流水一样向神都运去,最后都装入泓霖的内务府。

    这段时间,泓霖的面色比以往更好,毕竟钱多了就代表自己又可以挥霍了。

    然而很快,仅仅一个月后,议罪银制度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那些世家大族莫名其妙的出了钱自然心中不甘,那些借贷缴纳议罪银的官员为了偿还高额本息,也动起了歪心思。

    于是,各地农户商贩就成了这些官员收回本息止损的对象。

    二月初二一大早,黄龙府内的官告上就出示了一份新的税赋通告。

    “由于旱情加剧,即日起黄龙府所有百姓,需加收三厘人头税,以便支持朝廷赈灾。”

    “黄龙府衙门告示,本月起,治下所以商户加征三厘商税,用以救灾解难。”

    “……”

    贴满告示的牌面上,满是一张张加征税收的官令。

    许多百姓不识字,在听人说起上面的内容后,各个愁容满面。

    黄龙府是神都的门户,在整个金国也算是知名的大城市。

    但可惜,黄龙府的百姓面貌却跟乞丐无异,各个看上去面黄肌瘦,身形萎靡。

    很显然这是官府长期压榨的缘故,已经让百姓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唉~走吧。”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抱起自己的女儿,唉声叹气的挤开人群向家里走去。

    这中年人名叫陈老三,十八年前才来到南澳讨生活的。

    当年,因为中原战乱,为了免受牵连便听从他人建议,不惜举家漂洋过海,来到了这片被誉为“世外桃源”的大陆开始继续生活。

    然而,这场旅途并不顺利,陈老三举家十六口人在拥挤的船舱内海呆了半年,因为恶劣的环境,有十三人死与疾病,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儿子也死在了途中。

    好不容易来到了南澳地界,却没有迎来他想过的生活。

    他依稀记得自己和那些随行的侨民刚抵达境澳港,就被一群如狼似乎对土着官兵围住,粗暴的将他们拉入一处露天广场,然后扒光了他们的衣服,接着被人用盐水浇了个透心凉。

    自己的妻子因为受不了这等侮辱,当夜就和另外一群迁移的妇孺一起寻了短,就只剩下自己和妹妹两人一起艰难的生活。

    再后来,陈老三一家被分到了黄龙府,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土地,却因为他有木匠的手艺,这么多年倒也勉强能糊口。

    接着,在第三年的时候,他经人介绍又娶了一个寡妇,生下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后,日子也算安定下来。

    如果只是这样,那陈老三的生活还算过的去,可惜当地官府的横征暴敛,外加土着阶层对侨民的极端歧视政策,让他的生活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不过,这一切对陈老三来说,也早已麻木了,毕竟南澳再怎么差,至少也没有那些可怕的战乱吧?

    至于歧视问题?在中原自己难道不是被世家大族歧视么?不过换个地方而已。

    日子苦点就苦点吧,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有口饭吃,还能奢望什么呢?

    带着这种旧思维,陈老三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家——

    是一个用土胚围起来的房子,屋顶用茅草覆盖,这算是他在这里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