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焦玉英这些日子忙着给赵鹂添置嫁妆，吉祥号嫁女儿，自然要各种东西都是最好的，正院那些掌柜的，也都使出浑身解数，给推荐好的东西。

    家里的琐事，基本上早上议事厅安排了，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便让如雨处理一下。

    赵忠良这个内院总管，已经非常熟练了，如雨几乎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是每天请早安的时候，跟着听一下家中的事情。

    焦玉英冷眼旁观，如雨似乎对掌家的事情，并不太热心，不要说内院的事情她不太理，连外院的事情，她也全部交给赵宇章刚和桂枝。

    听丹朱说，外院根本没有每日议事厅议事，所有中院后院的事情都是几个管事决定。

    如雨几乎不去中院，所幸，外院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几个管事也没出错。

    临近傍晚，赵忠良来回禀，说正院那边账房的消息，少夫人今天在吉祥号的各个铺子，买了上万两银子的黄花梨家具和书房用的各种文具，还有五张银灰色的貂皮。

    哦，外院在账房有一万两银子的额度，她喜欢什么，记账就好了，不必来回禀了。如雨嫁进来我们赵家也两个多月了，她第一次动账房的钱，花就花了吧。焦玉英知道如雨对东西的品味高，无论日常用具还是饮食起居，甚至各种摆件，无一不是精益求精。

    赵忠良似乎出言欲止，你说，有什么？焦玉英看出他的犹豫。

    少夫人今天去家里的铺子，看见了一套黄花梨的书房家具，就直接要店里马上送货，那套东西，是一位客人预定的，但是，少夫人说今天下午就要。然后，去皮货店，也是选了五张一模一样的银灰水貂皮子，也是要即刻送货。我是想，夫人提醒一下少夫人，虽然是自家铺子，但是，要东西太急了，看上的东西又好多是别人预定的，掌柜的很难做的。

    加急，就加价就行了，自家的铺子，当然要自己人优先。你告诉那些掌柜的，少夫人过些年就会掌家，让他们好好伺候。

    赵忠良一脸苦笑，怎么夫人也宠着她，不过，少夫人今日要一个笔架，那个是给刘阁老的寿礼，实在不能给少夫人拿去，结果，少夫人就去别家买了一个笔架。

    买了就买了呗，咱们家的不给货，她去别家也正常啊。

    可是，少夫人去了瀚海轩，在里面把文房四宝和各种配件都买了，花了一千两银子。赵忠良痛心疾首的说。

    焦玉英没听懂他的意思，怎么了？如雨买贵了吗？

    那倒是没有。赵忠良哭笑不得，少夫人还杀价了，瀚海轩的齐老板，差不多是半价卖给少夫人的，我看他就是成本价格赚几两搬运费而已。

    那有什么不对？

    瀚海轩是康王门下的铺子，我们和他们家，是势不两立的。

    焦玉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这个怨不得如雨，别说她，我都不知道还不能逛瀚海轩。不过，反正康王门下也没赚到钱啊。不是成本价给她的。

    赵忠良点头，账房来报告，主要也是想请夫人提醒少夫人，毕竟，她都是挂账，让瀚海轩的人来我们正院账房结账，人家下午就来了。还说头一次做吉祥号家的生意，以后就是熟客了。

    焦玉英摆摆手，知道了。少夫人年轻，有些事情，涉及家里的生意，她不懂，也情有可原，我会告诉她的。对了，你知道少夫人那么急着买东西要做什么？

    我听说是给少爷在正房布置一个书房。

    少爷不是有书房，又在正房搞什么？

    听说是外院的正房，做了地炕，就是地下有火龙，少夫人说天冷，心疼少爷在他的书房读书要生火盆，不如搬到正房来，反正有地龙。然后，今天就把地方腾出来，买好家具，就布置好了。

    焦玉英听了笑了，如雨倒是个急性子，想到什么，一天就搞好了，不管是不是自家的店，拿到便宜的货就行了。

    等吃了晚饭，焦玉英一时兴起，坐着马车去外院看如雨，她还是很好奇，一天之内布置好的书房什么样子。自从上次不小心到外院遇到尴尬，她很少来外院，不过，今日是晚饭刚过，想来赵鸾也是刚刚下朝，最多刚吃完饭，应该不会有什么。

    果然，后院里灯火通明，仆役进进出出的在收拾，今晚当值的是丹青和赵林，见到夫人来了，赶紧进正房去通报。焦玉英倒是没阻止，她到了正房之前，赵鸾和如雨出来迎接。

    赵鸾下了朝，换了一身天青的居家常服，因为外面冷，他披了一个银鼠皮的坎肩，把母亲迎进正房。

    如雨也穿了和赵鸾同色的居家服，头发梳成了漂亮的发髻，插着一只蓝色的蝴蝶金玉簪，耳环也是浅蓝色的宝石做成的，看着无比的妥帖舒服，又雍容华贵，她披着一件银色的狐皮大氅，跟在赵鸾身后行礼。

    我今儿听管事说，如雨布置了个书房，所以过来看看。焦玉英进屋也不在正房的座椅上坐着，径直往里走。

    赵鸾一脸兴奋，可不是，如雨特别厉害，一天就把书房布置好了，还都是我爱的物件，也难为她那么快就置办齐了。

    左右不过是花钱而已，逛街购物，哪里需要什么本事。如雨笑眯眯的说。

    焦玉英没回头都知道，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此刻一定一脸谄媚的看着如雨，说不定还手牵手。

    焦玉英倒是没猜错，赵鸾不但牵着如雨的手，还捏了捏她的脸，惹得如雨直翻白眼，又因为母亲在，不好发作。

    书房在正房的屏风后面，很大的一块地方，书桌很大很宽，是黄花梨的，整个书房的家具都是黄花梨的，很难得是一套的，木色木纹都很协调统一。

    座椅上面，铺着银灰色的貂皮，令焦玉英大吃一惊，如雨居然用貂皮当座垫，银灰色的貂皮铺在黄花梨的椅子上，倒是坐着又舒服又暖和，尤其是铺在贵妃椅上那张，看着就很舒适。不过，这样毛峰的貂皮，做成大氅都很名贵，居然被如雨拿来当座垫。焦玉英想着，也许如雨是因为小孩子，从来领月利不过几两银子，即便是县主俸禄也不过几百两一个月，忽然得了几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又没有母亲好好教诲应该怎么用钱，怎么持家，就胡乱花钱。

    赵鸾请母亲在茶几前坐下，这是几个很舒服的软椅，也同样垫了貂皮，焦玉英坐上去以后，确实很暖和，完全没有冬日的寒冷感。当然，因为屋里有地龙，整个屋子都不冷。焦玉英的屋子里是用火盆，屋里也很暖和，但是，不像外院这边，是地暖，所以，进屋就可以脱掉大氅，只穿个夹袄就足够了。

    如雨进屋脱了大氅，天青色的裙褂外，套了一件嫩黄色的坎肩儿，越发显得娇俏可人。

    焦玉英心中暗暗叫绝，如雨果然会打扮自己，即便居家也穿着舒适漂亮，难怪赵鸾会对她如此神魂颠倒的，迷恋得令人称奇。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焦玉英四处看看，好像也没有香炉，是一些玫瑰油，我混在水里了。如雨见焦玉英东张西望，想来她是闻到了香气。

    焦玉英这才发现，屋里的烛台上，都有一个罩子，而罩子上面都添了水，用蜡烛的热气挥发水，这样屋里虽然很暖，却并不干燥。贵妃椅上也放了一本书，厚厚的，和书桌上的书，似乎是同一套，都很厚。看样子两个孩子，一个坐在书桌前，一个坐着贵妃椅上，在一起读书。

    鸾儿，你好好去读书吧，我就是吃过饭，散步顺便，过来看看，和如雨聊聊天而已。焦玉英打发着赵鸾。

    我也没什么事情，明天休沐，也没什么公事要做，看看闲书而已。赵鸾大刺刺的坐在茶几前，不肯离开。

    如雨看出焦玉英是有话要说，鸾哥，我饿了，你去小厨房看看，让桃仁弄些精致点儿的宵夜，正好母亲过来，我们一起吃吧。

    好。赵鸾果然很听话，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叽咕，今天晚上冷，不然，让桃仁做点花生粥吧，再来点芝麻汤团。

    焦玉英就喜欢如雨的聪明，见她打发走赵鸾，便单刀直入，赵忠良今日来回禀，说你花了一万多银子置办了个书房。然后，重要的是，你去瀚海轩买了东西。

    对啊，是有那么回事儿，我让他们去账房结账。我记得父亲说过，外院在账房可以挂一万的帐，黄花梨家具和文具也就九千多两。我买貂皮是让他们在内院结账的。

    银子是无所谓，你给鸾儿置办的书房，看着很好，赵忠良说瀚海轩是康王门下，不过，这个不怪你，我都不知道这些。焦玉英倒是不想吓到如雨。

    如雨笑了，我知道啊，瀚海轩不是没赚钱，我估计他进货价也就那样，还搭上了送货的钱还有我要马上送货，估计他们还得周转一下，那些文具做工那么精致，必然是有人订购的。

    焦玉英大吃一惊，你知道那是康王的店铺？

    对啊，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又不是只在吉祥号买东西，哪家文具店都买过啊。

    原来如此，那你知道是康王的店，还买？

    吉祥号的东西不肯给我，我又急着用，那瀚海轩不就在隔壁。他们知道我从吉祥号出来的，急着要货，所以价格压得特别低，那个掌柜的特别精明，想做我这个客人，所以，不但成本卖给我，还包送货和自己去咱家账房结算。那个齐老板来我们家结账，还又送了我两斤上好的君山茶叶，估计也能值个几两银子。如雨笑眯眯的拿出几个小茶叶罐，都是紫檀木做的，母亲，这个茶我尝了，还挺好喝的，你也带两罐回去。

    焦玉英听如雨叽里呱啦的说着，好像她也没吃亏，还占了便宜，倒是说不出她什么了，总归，康王的店铺，和我们吉祥号有竞争，你以后要注意。

    好，我知道了。以后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