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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刚的信中说，他查验了一下听海轩的情况，齐春现在是代总管，所以整个听海轩都听他的。如雨因为婚后会很少住听海轩，所以把值钱的东西基本上全部搬去了赵府外院，听海轩只留下了少量的日常用品。目前看，明面上摆着的物品都是日日有人打扫擦拭，并未有什么变化，当然，如雨的卧室，书房中的收藏物品，不是章刚打理，他不清楚。不过，院子的园林采购有点小问题，章刚一直管着听海轩的进出买卖的差事，没有他的同意，听海轩账房是不会支付和允许出院子宅子里的东西。但是，因为他被调去赵府外院，听海轩临时的花木采购等事情的权力交给了齐春。章刚看听海轩并无太多购置，本来是没留意，但是，这次回去才知道，听海轩惯常合作的几家铺子，已经几个月未收到花木购买的款项了，而账房已经支出了。更有甚者，章刚去见那几个掌柜的，都说齐春以以后合作与否为要挟，每个店铺还借走了人家一些银两。里外里，有上百两银子之多。

    如雨捋了捋，齐春对桂枝说欠赌债三百两，他自己筹到了二百两，八成就是他挪用了最近几个月的花木款项，加上去合作店铺勒索所得。他一个月利钱不过一两银子，以前听海轩宴客，他应该有一些赏银，要维持一个低端的花天酒地生活，应该是不太够的，所以，积蓄应该很少。齐春这个人，头脑灵活，如雨念在他的桂枝喜欢的人，便给他一个差事，本来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当差，便会象钱少群那样，为如雨办事。但是，如雨看到那种口若悬河的男的，总是心存疑虑，所以，暂时只是让他在听海轩历练。而且，听海轩的大权交给章刚，她很放心。账目清楚，处事得当。

    桃仁日常管着三个宅子的账目和收支，逸然居的秦河老实厚道，南山居的钱里是赵鹄找的人，定然是妥当的，只有这个听海轩，章刚是随着原来宅子留下来的看屋子的人。因此对章刚特别留意，发现他办事很妥帖，而且没有什么野心，本分的把院子维护好，为人也很认真，很少会去通融什么规则之外的事情。

    如雨不禁庆幸，听海轩的管理，账房和主要的园子维护，不在齐春手里，他虽然代理了总管，但是，沾不到钱银的调拨使用。一个宅子，虽然没什么钱银花头，但是，也涉及百十两银子。好在齐春只是涉及到赌博欠债，这次好好教训一下，让他改了这个恶习才好。不过，桂枝那边，她要好好的谈一下，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再说。

    但是，看了宋远山的信，如雨改变了主意。原来齐春不是欠了赌债，而是涉及了一宗轮奸案，现在还未到官府，苦主家里正在勒索他。忠勇伯世子焦文斌的小厮焦明，礼部尚书之十二子戈明童的小厮戈辛，还有齐春，这三人轮奸了戈明童的下堂妾柳氏。而这个柳氏，是戈明童的小妾，而且是焦雅律进门之前就有的小妾。

    这个戈明童一直胡混到二十岁才娶亲，也是因为名誉不太好，虽然跟着豫王，但是年纪比较大，平素不和豫王一起，总是和忠勇伯的世子焦文斌一起混迹烟花柳巷。这个柳氏便是以前逛青楼，一时高兴买回来的。焦雅律嫁过去以后，戈明童新鲜了几日，便丢到脑后，继续在外面胡混。但是，碍于焦文斌的颜面，对家中的姬妾倒是不怎么上心，于是，便把家中自己房里的女眷管辖全部推给了夫人，也就是焦雅律。焦雅律三个月前找了的错处，把柳氏给下堂了，打发了二十两银子。

    焦明戈辛和齐春，这三个小厮，日常厮混于烟花柳巷，这次看见柳氏下堂，就起了歹意，柳氏家中本来就无父兄，她也是被卖进青楼的，所以，此次下堂，也没有家人给出头，只有一个远房的叔公，腾了一间破屋给她居住。这仨混混，就做出了尾随柳氏，轮奸她的禽兽行为。柳氏的叔父也不是啥好人，他是海运仓一带脚夫的小头目，知道后，便找上三人，要一千两赔偿，不然报官。

    如雨读完信，便直接替桂枝下了决心，不管有没有情谊，这个强奸犯是不能留的，至于桂枝，虽然多年感情，但是好在没有成婚，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事情，现在放手来得及。

    桂枝是在从西山回京的马车上知道的一切，如雨特意给赵鸾出了一个写四首诗，春夏秋冬为题，一套给慈母，一套给姐妹的题目，让他在回京的几个时辰里作完，把他赶去另外一辆车，由桃仁凤鸣服侍他写诗。

    小姐。桂枝的眼睛通红，但是，已经止住了眼泪，他既然如此，我同他便没什么情分好说了。

    如雨看着她，刚才痛哭了一会儿，那么短的时间，居然可以做出决定，也是不错的了。你能那么想很好。那我便要秉公处理了。

    好。

    我们今天回听海轩后，你同桃仁一起彻底清查一下，听海轩还丢了什么东西，我们核定好损失以后，便先报官监守自盗，把齐春送官关起来。这样，日后，万一有什么纠纷，便不是我们听海轩的事情了。这样你可舍得？

    什么舍得，舍不得，我同他，虽然是有情谊，但是，他若真是在意我，又怎么会去犯那个强奸的事儿？男人逢场作戏，喝喝花酒，虽然不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去欺负一个下堂妾，还几个人一起，实在缺德。我不会再对这种男人有半分心思。小姐，你秉公处理就好。送去官府该打打，该关起来关起来。

    我送官就是个形式，他认了偷东西，把银子吐出来就行了。只是留个记录，他这个轮奸的事情，既然苦主未报，就与我们无关，我们把他清理出宅子，就行了。如雨拍拍桂枝的手，我不安慰你了，你难过也是正常的，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忽然知道是这样的，谁都会难过。

    桂枝擦干眼泪，不再说话。如雨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喝点儿水，谁一辈子还不遇到个渣男呢，还好，你没和他做过什么，一切都来得及。

    我只是恨我自己，遇人不淑。

    遇人不淑，是那个人坏，你又没错，没啥好恨的。以后，带眼识人就行了。还有，女人，虽然不能做官，经商也不容易，但是，好好的学点本事，就是不靠男人，也可以过。这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再说，万事有我，你既然当初跟了我，便是我的人，有你家小姐在，没什么难的。如雨伸出手搂着桂枝，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桂枝很少同如雨这样，她自知不是从小服侍如雨，和如雨的关系，不如桃仁杏仁亲厚。所以，她平素都是抢着留在家里看家，或者管着外院的事情，很少会和如雨那么亲密。她知道如雨为人宽厚，对下人好，所以，她是不担心如雨会亏待自己，特别是她嫁入赵家，还让自己主管外院。

    此刻，桂枝靠在如雨的肩膀上，被她搂着，虽然如雨很瘦弱，靠着她的肩膀一点都不舒服，但是，在桂枝心里，她的小姐是如此的强大，可以做她永远的主人。桂枝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她不需要男人，有如雨这个主人便足够了。

    她一直同桃仁更亲近一点，是因为，她觉得桃仁和她一样，都有心爱的男人，而杏仁则从来不与男人有什么，她是一心一意的要跟着小姐一辈子，桂枝还经常觉得不可理喻。现在，她忽然能明白了，杏仁同小姐是从小便在一起的，经历的事情很多，连她都知道，她们跟着小姐，死里逃生。现在她才懂，小姐别看年纪小，又看着弱不禁风，其实的内心有多么强大，同时，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们。所谓霹雳手段，菩萨心肠，跟着小姐，以后会更好的。

    桂枝靠在如雨肩头，闭上了双眼，她从来没觉得那么安稳，有依靠，竟然睡着了。

    等到桂枝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车里，身上盖着小姐的坎肩儿，而如雨，正坐在小茶几前，双手托着腮帮子，想心事。

    她不知道的是，宋远山说，这个柳氏的叔公，敢于闹事儿，背后应该的有人蛊惑的，但是，什么人还未查清，到底是针对焦文斌，戈明童，也搞不清，总归齐春就是个跟着厮混的无用之人。但是，最好尽快割断关系，所以，如雨才想到报官。无论这个事情最后如何，先按偷窃，把齐春处理了，日后，无论怎么样，这个事情都与如雨无关。

    忠勇伯焦玉杭，礼部尚书戈兰丹，都是先皇时候留下的旧臣，他们也无任何派别，康王和宁王都和他们无关，所以，豫王才会与他们的子侄交往。

    如雨觉得很烦躁，她感觉有一张大网，在慢慢向自己靠近，其实，应该不是向自己靠近，而且，自己已经身不由己的认识了太多的王公贵族和达官贵人。她本来的设想是有几万银子，找个听话的男人，有没有都可以，然后带着丫鬟们，买个宅子过日子。但是，阴差阳错的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各种纷争和权力的漩涡中。

    她很想知道，朝廷的各个派系，以及他们的脉络，希望可以提前预判到事情的走向。她现在是永康公主义女，自然可以安稳度日，但是，吉祥号不行，她嫁入的是赵家，赵鸾也不行，他初入仕途，也是身不由己。不知道他肯不肯守拙，但是，能高中状元的人，肯定心中还是有政治抱负的吧，利国利民，做个公忠体国的名臣之类的，是每个读书人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