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虽然紧张得挑了一下午衣裳首饰，最后，我还是犯懒，打算摆烂。反正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与其那么紧张，不如顺其自然，我平时啥样就啥样，穿戴整齐不失礼就好了。杏仁还是决定带着衣包和首饰随行，若是需要随时可以在马车上给我改装补妆。

    次日，我穿了水红的裙褂，袖口是京都最流行的喇叭袖，细细的手臂露出来，戴了一对纯白玉的玉镯。头上的玉簪也与玉镯是一块玉所制，只不过，玉簪之上有小小的镶金，一只金子打造的小蝴蝶，停在玉兰花性状的玉簪顶上，看着非常文雅精致。腰上的挂着一块玉佩，也是同款的白玉所雕刻，是一只可爱的小猴子。水红色的衣裳，令我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搭配的白玉镶金首饰，既不失华丽又显得低调，白玉的水色极好，看着纯白无暇，毫无杂质。

    今日出门带了尹健羽赶车，杏仁随行伺候，也算是近期我出门最讲究最隆重的一次了。

    赵鹂在和我约定的地方提前来了，我到达的时候，她已经在店里喝了半盏茶。

    如雨，你今天真好看。赵鹂上下打量着我，看得我发毛。

    我推推她，我平日不好看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今日越发明艳娇俏的好看。赵鹂摇头晃脑的掉书袋。

    我也无可奈何，好了，上午咱们先不想其他，好好逛街，你想看什么？

    我听说东市有间店里，新来了好多好看的胭脂盒，我们去看吧。赵鹂特别喜欢这些制作精良的小物件，比喜欢里面的胭脂更甚。

    好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胭脂盒。

    不止胭脂盒，好像还有漂亮的鼻烟盒子，说是用极细的笔在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子里画画，可以定制好多图案。赵鹂兴致勃勃的拉着我逛街。

    我们便在东市，一间一间的闲逛，一会儿她就买了一个胭脂盒子，一个画着木莲救母图案的内画壶，她说是孝敬母亲的。而我看中了一个瓷质的笔洗，上面的小金鱼画的栩栩如生，而且，笔洗里面也有小鱼，画的极其精致，小小的黑色的鱼吐泡泡。还有一个很精致的香炉，还有一尊小佛像是精铜打造，看着像是番邦运来的，造型完全和中土不同，我看着喜欢。内心想着，这些都是古董啊，笔洗和香炉是送给妙清夫人的，小佛像则是送给永康公主的。

    转眼到了中午，我们在赵鹂选的烤肉店午餐。口外的羊羔肉，还有新鲜的黄牛肉，烤起来鲜嫩好吃，我也顾不上什么仪态，杏仁好说歹说，才阻止我吃更多的肉。

    用过午饭，净了手，杏仁又重新帮我梳妆了一番，才慢悠悠的继续闲逛。

    来到了一家扇子店，叫做朵云斋，我以为只是个卖团扇的，进去才发现，更像一个书斋，不但有卖扇子面的，还有很多刺绣品，还有精美的团扇。正值暑天的午后，天气炎热，朵云斋里倒是很阴凉，只不过，没什么顾客。

    赵鹂显然也不常来这间店，店中的小二并不认识她，伙计引着我们来到小姐常用的团扇附近，便不再跟着我们，任我和赵鹂自己看扇子。我是进店就很警觉，这个店铺是个假二楼，楼上没有陈列的柜台，之后楼下是店铺，二楼看上去是库房和账房之类的地方。有一面大大的用半透明的纱帐做帷帐隔断着店铺和后面。我估计，焦玉英便在这个纱帐的后面观察我。

    如雨，你看这些团扇，多好看。赵鹂显然一看见漂亮的团扇，就有点忘记了我们来的目的。

    我拿了一柄团扇，果然制作精良，上面的侍女刺绣得栩栩如生。我用团扇挡住嘴巴鼻子，赵鹂，你看我这样，是不是笑不露齿？我带着笑。

    扭扭捏捏的，不像你了。赵鹂说着也拿了一柄，扇了扇风，我们去看折扇吧。

    来到了卖折扇的地方，折扇其实是卖的书画，很多名人的字画都写在扇面上。有狂草，有行书，甚至还有一把扇子上是丑丑的隶书。画则匠气了许多，不是牡丹，便是竹子，还有一些菊花，飞鸟什么的。

    画画我虽然不怎么擅长，但是翁德仪擅长啊，至于书法，我虽然没多精通，不过，经过一年在妙清夫人门下的勤学苦练，我自己写写扇子面，还是小儿科。我便不再看做好的折扇，而是选了几柄湘妃竹的扇骨，和一些搭配的扇面。

    如雨，你打算自己画吗？赵鹂有点吃惊，在她的记忆里，我不太擅长书画。

    我笑了笑，绘画我是不精通，不过，翁德仪的工笔画，还是很好的。反正她下个月便嫁入我们家了，我求我嫂子给画几个扇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赵鹂听了大笑，那我也求我的嫂子给我写几个扇子吧。说完促狭的看着我。

    草书我还不太行，不过，行楷的小字，倒不用谦虚。你喜欢写什么？爱莲说？陋室铭？兰亭序？还是心经？我当作听不懂，不理赵鹂的话里有话。

    太深奥的我也不懂，不如简单的写首诗。两个黄鹂鸣翠柳，就挺好。赵鹂说着带我到店里的制作台之前。

    我默默的看了台子后面的工匠，店里的伙计过来，小姐这边请。领着我们俩来到了一个书桌之前，书桌上有笔墨，两位小姐，这边可以选好扇面和扇骨，如果小姐愿意自己写也可以，若不想，我们店里也有工匠师傅可以现场写扇面，各种字体都可以写，也可以临摹各种名家。

    赵鹂选了扇面的颜色，洒金的扇面，扇骨则是偏浅色的竹子，湘妃竹的斑斑点点，配上扇面的洒金，还算相得益彰。我想了一下，还是用工整的字体，架构是类似妙清夫人，却偏瘦金体一些，大周应该是无人能识。

    诗句很短，也容易写，不多时便写好了，放在书桌上晾干。

    我正等着焦玉英从那个纱帐后出来，谁知道店面响了，居然，来了客人。

    只见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身材魁梧高大，但是并不是武夫，一望便是书生，留着短髭，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高挺的鼻子，一张国字脸，看上去仪表堂堂。穿着酱紫色的熟罗袍子，看着像是一位读书人。

    小二殷勤的招呼着，吴先生来了？小店最近来了一批好的扇骨，先生可要看？

    我定的几柄象牙扇骨，可到了？那位吴先生问道，显然是店中的熟客。

    小二带他移步到我们这边的制作台。他显然没留意店中有人，看见我和赵鹂，微微侧身行礼，目光便移到了书桌上的扇面。

    这个字，小二，可知道是哪位所写？吴先生看见了我写的扇面。

    是这位小姐所写。小二帮那位吴先生引荐。

    赵鹂有点不知所措，躲在我身后，我倒是没太惊慌，安静的看着那位吴先生。

    这位小姐可愿意告诉在下师承？这个字，黄庭坚褚遂良都有涉猎，但是又极瘦，笔法刚劲有力，字体结构像极了我朝的妙清夫人夫人，想来这位小姐的书法老师，定然是大家。那位吴先生说得极其恭敬。

    我听了一惊，想不到这位吴先生的眼光竟然如此锐利，还好，这个瘦金体是无人识得的，我淡淡一笑，这位先生所说不错，我习字时间尚浅，让先生笑话了。

    那位吴先生看着我，眼中露出惊喜，难道小姐是？他深深一揖，小人是翰林院侍讲吴修元，今日唐突扰了小姐的雅兴，他日定当赔罪。说完，便径直去制作台后面取他定制的扇骨，不再望向我们这边，很快，他取走了扇骨便匆匆离开朵云斋。

    赵鹂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如雨，你和那位先生在打什么哑谜？

    没什么，他应该猜出我是谁，所以，便不打扰我们了。

    为什么？他能从你的字就猜出你是谁？

    我师父的字体结构，那位先生识得，他是豫王的侍讲，他便猜出我是谁了。我淡淡的解释。

    扇面已经干了，我们讲扇面交予制作台，在等一刻钟，扇子就糊好了。期间，我同赵鹂喝茶闲聊，我又选购了一些扇骨和不同颜色纸质的扇面，甚至还买了一些侍女画和花卉的团扇。看见一柄双面绣的红色小金鱼的团扇，我异常的喜欢，便也买了下来。

    小二非常开心，小姐真是有眼光，这柄团扇是苏绣里面最高级的双面绣，两面的金鱼是不同形态的一条鱼，这个狮子头绣球金鱼，头上的包都绣得栩栩如生，好像金鱼游来游去。而且，这个扇骨是白色象牙雕刻的，是我们所有成品团扇里面，最精致最贵重的一柄。

    我看送给赵鹂的扇子已经做好，也不见焦玉英出来，想来她就是想悄悄观察我一下，我便结了帐，和赵鹂出了朵云斋。小金鱼的团扇倒是拿在了手里，午后的阳光很刺眼，正好可以遮盖一下。

    出了店，我对赵鹂笑了笑，今日是不是就任务完成了？

    我比你还紧张，总算完成了。不过，我挺喜欢这把折扇的。赵鹂哗啦一下打开折扇，摇着。我被她装腔作势的样子逗笑了，我看你更合适团扇，就这柄吧。我挑了一柄绣着菊花的团扇送给她，素雅高洁，人淡如菊，合适你。

    赵鹂开开心心的看着团扇，果然，你说得对，我喜欢这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