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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妙清夫人的相处，总是更舒服，不太需要我小心翼翼，与公主则完全不同。公主回府后，我又练了半个时辰字，便偷懒，去找师父闲聊。

    如雨，你怎么好好的想去玉渊潭钓鱼的？

    我笑了，师父真是精明。

    可是躲开家中之事？

    什么都瞒不住师父，那日，师父午后进宫，我回家听说了宫中那个案子已经告破，便打了个转，直接去了听海轩小住几天。刚好想钓鱼，刘杨帮我制备了钓鱼设备，还说相约钓鱼，只不过，我还未约他去。我便自己去了钓鱼台，玩了一天。

    我看你直呼粤国公的名字，你同他似乎很熟悉啊。

    不错，我同他自幼便在一起玩儿，如同亲兄妹一般。他是自幼受我长姐照抚，所以，我在京都，他就特别照顾我。而且，他平日无所事事，就这个走马斗鸡的小玩意儿最为精通，要弄个宅子，所有的花鸟鱼虫都问他就知道哪里的最好。这也是一个本事。

    嗯，我看公主的意思，要你撮合六公主他们夫妇，你可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情况？

    刘杨贪玩，我看六公主端庄贤淑，恐怕只不过是平素兴趣不合吧。其实我想着请六公主来玩，也是这个意思。我看六公主性格随和，也没有太多的不好，刘杨是小孩子心性，又是自幼生活在军中，还未开窍。上次在公主府的大典之后，我有同六公主闲聊，便动了心思，想找个机会，令他们夫妻和睦一点。

    也就如雨你还有这种闲心，那粤国公虽然是驸马，住在京都便是废人一般，做不得官，也不能建功立业，对六公主心有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六公主，她倒是随遇而安，在宫中便不得宠，皇上对她远远不如对七公主上心。你看就说这个选驸马，六公主配给粤国公住驸马府，府中驸马为主。七公主就动了心思要在科举三甲中选个优秀的孩子出来，还会赐公主府居住。

    任何一家，父母其实都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何况帝王之家。其实，我觉得六公主反而是幸福的，只要她想开一点，不要太在意驸马，如果能和驸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自是最好，若真的性格不合，也大可以各自找喜欢的，她要找几个面首，只要不大张旗鼓，我觉得刘杨是不会管她的。

    妙清夫人一脸狐疑，为什么？男子最忌讳戴绿帽，若妻子偷人，定然会嫉妒得发疯。不然，宫中怎么会有太监，好好的男人，都要变成不男不女的，才能在宫中服侍人。

    刘杨自己可怜，被圈禁在京都，他性子极其良善，自然可以理解六公主的不得已，他们二人若能看开，相安无事的过日子，自然就是极好的。我说到此处，竟然有点伤感，想起那个当年跃马扬鞭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好像也不过几年功夫，刘杨便是现在这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小公爷。

    嗯，希望如你所愿吧。妙清夫人点点头，公主刚刚提及静嫔之事，我见你似乎毫无感觉，你是担心多说会引起公主不快吗？

    我是觉得宫闱之事，又复杂又诡异，我这种小老百姓最好离得远远的，不知道最好。其实，这件事情其中的弯弯曲曲，都不是我们这些外人应该知道的。什么事情，与我无关，就最好不知道。

    妙清夫人哧的一笑，想不到我们如雨，小小年纪，竟然一副明哲保身的做派。

    师父最有正义感，不过，宫闱之事哪里有对错呢？我从未见过宜妃，她是真的比其他妃嫔美艳吗？为什么皇上最宠爱她，而六公主的母亲淑妃就不得宠？

    宜妃确实生的美艳娇柔，你看七公主就能看出来了，七公主还是只有宜妃的一半美，七公主是形似其母，但是若论千娇百媚，那宜妃确实的一等一的美人。不仅如此，宜妃的性格也很活泼泼辣，有什么事情不会轻易低头，在宫中，即便是皇后也要让她三分。

    所以啊，师父问公主为什么双标宜妃与丽嫔，应该就是皇上更喜欢宜妃一点，认为区区一个静嫔不能生育，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对静嫔来说，可能终身的荣华富贵，老来的依靠都没有了，但是，对皇上来说，他有一后宫的女人，不够还可以再从宫外寻一些来，一个妃嫔不能生育算什么，就是死几个，对他来说也不影响啊。

    妙清夫人陷入沉思，不错，如雨，你说得透彻。其实，对皇家的人来说，其他人不过是蝼蚁，确实，自己心爱之人，就算犯错，也不会重罚。我只是心中不忿而已，事情没有是非曲直，不讲道理，虽然，皇上可以不讲道理，总归是不舒服。

    不过，师父，以我的预测，宜妃虽然此次安全过关，不久之后七公主的婚配，恐怕一定会选一个家族有声望，本人有能力的举子给她做驸马。

    皇上总归是爱七公主的，为她寻一个良人。妙清夫人满眼萧然。

    我笑了，师父，你可以再想一下，皇上为七公主择婿，什么样的人，对七公主才好？

    妙清夫人看着我，愿闻其详。

    一个家族有声望，本人有本事的举子，是不是最佳的治国栋梁？

    不错。

    这个栋梁若依靠了当朝权贵，会怎么样？

    自然成为他们的左膀右臂，二十年后，就可以入阁拜相。

    如果这个人被选为驸马会怎么样？

    我大周被选为驸马，便只能有个虚职，做不得官，也不能领兵打仗，就是个富贵闲人。

    如果这个驸马，有干才，又依附于朝中派系，那么他不幸被选为驸马，便会郁郁不得志。在家中也不会给公主什么好脸色。若刚好还与宜妃依附的派系是对立的，会怎么样？

    妙清夫人眼睛一亮，那必然令双方派别互相争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作为皇上，是不是喜闻乐见？朝廷最忌讳的就是一派独大，权势倾天，那皇上就会警觉。若两派或者三四派斗争，那么，能小胜的一定是皇上的恩典。

    妙清夫人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输出一口长气，果然，朝廷之事，不是女子可以参与和思索的，这其中的复杂，真的是，眼花缭乱。难怪我先夫，不愿意参与朝政，宁可寄情山水，琴棋书画，金石古董。

    也不是说女子不能参与，只不过，女子既不能科举做官，又在体力上与男子相比柔弱，没有太多商业活动，可以赚钱养家，所以，才被定格在家中。师父经常入宫，也见过宫闱内的明争暗斗，其实，那些宫中的争斗也很残酷的，只不过，不在宫中，即便进宫也是只看见皇家光鲜亮丽的一面而已。

    也对，我看德金就是如此，平日说说笑笑，但是，真的遇到事情，杀伐决断，不弱于男子。

    我看着妙清夫人，她的单纯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本以为她只是淡泊名利，知世故而不世故，原来，皇宫里那些复杂的关系和心思，她也有不懂的。但是又想想，她也不是不懂，可能只是没有想到，有些人可以那么冷酷无情吧。我不禁有点喜欢上这个师父，能保持赤子之心。不过也是，艺术家都是单纯和赤诚一点，才会有更多的艺术表达的。

    我不想她烦心这种世俗的事情，引开话题，师父，我前几日看过一本叫做《金石撰》的书，我在你的书斋里没有找到，只好在一个书店里坐了好几天才看完。

    金石撰？哦，那是我夫君很早以前写的游记，不太出名，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所以，成册也没有印制多少本，我这里没有印好的书，不过我有原稿，比印出来的更多注释，只不过文字没有那么考究，都是他日常的记录而已。

    我读了觉得有趣，所以问问。

    游历各地确实有趣，可惜先夫已经不再了，我也没机会四处游历了。妙清夫人有点难过，不过，一闪便过去了。你为什么要坐在书店读书，买下书不就好了？

    那本书是二手旧书，店主多年前已经预定给了一位先生，那位先生付了定金，店主便不再卖给其他人。

    以我所知，旧书付了预定金，最多保留一月，即便留存一年，也是极限，这个店主也算是个守信用之人，居然留存多年。不过，那个付了预付金的先生可有来买？

    说起来还真是个趣事，那位先生是九年前秋闱落榜，囊中羞涩，直接回乡了。后来家中屡屡遇到变故，直到今年，时隔九年，才再一次凑足盘缠进京赶考。刚到京都便来书店购得金石撰，也算是个长情守信之人。

    确实如此，希望那位先生高中，也算是一段佳话。妙清夫人点点头，如雨，你还能遇到如此逸闻，也算是有趣了。

    是的，其实我们身边依然有好多守信用重承诺的好人，所以，即便遇到过很多坏人，我还是对现实抱有期待和希望。即便大家某种程度上都是蝼蚁，都是凡人，但是，须臾的感动和快乐，也可以支撑我们的人生。

    妙清夫人似乎受到感动与启发，只是拍了拍我的手，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