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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的船是威仪,是排面,这边明月岛刚启航,那边青莲岛的礼部官员就开始准备迎接。等船靠岸,礼部官员都已经排队恭候在岸边。我正准备下船,看见这个排场,便不肯下船。让船上的官员去交涉,赶紧撤掉迎接队列。

    这个年代信息传播速度慢,这边的官员看见了公主的船启航,以为是永康公主想过来青莲岛看龙舟。才搞那么大阵仗。而那边官员列队,又引起了岛上青年人的骚动,连靖安公主都得了消息,准备来迎接,还好,还有脑子灵光的侍卫,觉得,永康公主断然不会不按之前安排,忽然来青莲岛,阻止了靖安公主来码头迎接,避免了更多尴尬。

    直到码头的人都散了,我才赶紧从船上下来。我可不想引人注意,永康公主的盛情我是无福消受。她那种长居深宫又周旋于各位王爷和皇上之间的老狐狸,又怎么可能疏忽,想不到我坐她的船来这个岛,会有什么后果。她到底是想抬举我,给一个很大的面子威风给我,还是想害我,给我还未正式登场的京都社交圈子,就来一个被人讥笑的名场面。我想不透这个永康公主,不过,我也可以不接招。今天不过是春末夏初的一个游园,我只想好好的踏青看热闹,不想成为热闹的中心。

    下船,就有礼部的小郎官引着,先去拜见靖安公主,然后便可以自由活动。青莲岛不像明月岛,没有一个特别需要聚集的大凉棚,只有一座又一座的凉棚。靖安公主坐镇,所以,到了岛上都先去靖安公主的凉棚点个卯,礼部官员的任务便完成了,点卯之后,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活动。青莲岛的一侧,就紧靠着龙舟赛的河道,沿着河道搭了十几个凉棚,从靖安公主往下,各位王公家族都有一个凉棚,还有四个公用的凉棚,一个是专门女子用的,其他便是自由组合,给平日至亲朋友用的。

    我终于看见了靖安公主,她正端坐在位置上,远远看去,脸是一张圆脸,眉眼看不太清楚,个子似乎很高,即便坐着也比周围的人高半个头,当然,矮的那个我认识,刘杨。我终于在两年多之后看见了刘杨。

    他瘦了很多,还是以前那个眉眼,却又有点不同,可能是因为瘦了,五官变得立体,看上去是个英俊的贵族男子的模样。只不过,他好像并没有长高。我似乎不应该盯着驸马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走得很近了,我赶紧低下头。吏部侍郎夏侯松原之女夏侯如雨,觐见。礼部小郎官为我报名。我依照礼数行礼。

    礼毕了,我就可以离开,去别处玩儿。

    但是,靖安公主居然发话,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我心里想着,坏了。只能缓缓抬头,眼光不敢和靖安公主对视,只能看着她的下巴。还好,她高,我不需要低头,本来也就看她下巴。一个浑圆的下巴,算是福相了,嘴巴有点瘪进去,鼻子也不高,鼻头圆圆的。嗯,不错,旺夫,虽然不是朝天鼻,但是鼻头有肉,就是旺夫。我本来应该谨小慎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样子,我还是会乱想。

    不过,我的木讷和迟钝,还有平凡的相貌,似乎引起了靖安公主的好感,她似乎哧的一笑,好像放心了很多的样子。她可就是你的义妹?她似乎扭过头对着刘杨说话。嗯,如雨妹妹真是长大了,长高了。我听见了刘杨的声音,还是一如过往的温和优雅。

    我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公爷,好久不见啊,你有没有长高?我长姐还来信,叮嘱我让下人做好吃的南粤美食送给你品尝。

    原来那是南粤美食,夏侯小姐是给驸马,解思乡之苦的。我看见驸马遮遮掩掩的藏了起来,还好奇是什么。靖安公主陈智贞道,语气里颇有一股莫名的酸味儿。

    我心中大骇,以后还是要万分小心,柯秦那边传递的东西,还是不要太频繁。也是,刘杨送我的东西,肯定不会假他人之手选购,他必然是自己亲自挑选,让柯秦送来,必然逃不过公主的耳目。她疑心也是正常的。还好,我年纪小,还长着一张小孩子的脸和瘦小的身材,最多是个小妹妹。

    是裹蒸粽。南粤地方的粽子,里面有绿豆。公主有没有尝尝?我抬起眼睛,直视着陈智贞,总算看清楚了她的样貌。她面若圆盘,眼睛也是圆圆的很大,但是,没有什么神采,好像不太聚焦,圆圆的鼻子,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看样子是主持端午这样的大型活动,没有睡好。都说六公主是皇上不太宠爱的公主,才会被指婚给粤国公,果然,和刚刚见过的永康公主相比,无论气度和神采,都是不及万一。我带着孩童般纯真的笑脸,我现在需要陈智贞相信,我和刘杨就是兄妹之情,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没有儿女之情。

    陈智贞好像放心了一点,那倒没有,我只喜欢京都的红枣粽子,南方的那些咸的粽子都吃不了。绿豆,棕子里放绿豆,能好吃吗?任谁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讥讽。

    果然,刘杨轻哼了一声,不太高兴。

    南粤风俗和京都差别很大,主要也是气候不同,物产也差别很多的。我赶紧带开话题,小公爷,昨日托侍卫转交的裹蒸粽,是我府里下人按照南粤习俗做了,你可吃了?南粤王妃特意叮嘱的,说粽子不比干货,无法携带,因此,特意让我找人去学着做。

    很好吃,来京都两年多,第一次吃上家乡美食,京都竟然一间南粤酒楼都没有,成天吃那些硬邦邦的食物。刘杨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思,顺着聊起了南粤美食。

    这样啊,我长姐倒是赏了我一个会做南粤菜肴和茶点的丫鬟,如果有需要,可以借给小公爷用几天,专门做饭。我笑眯眯的,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样子。

    刘杨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倒是没必要。如雨,你回来京都多久了,好歹我也是你兄长,竟然不见你来拜访。

    我拿余光看着靖安公主,刚刚回来不久,还没完全适应,所以都在府里收拾调整,还没在京都游玩过。看她一副一级戒备的样子,我心里颇为不屑,她堂堂一个公主,驸马又不会再娶姬妾,一副小肚鸡肠的模样,难怪皇上都瞧不起她,给她指婚粤国公这种囚禁在京都的富贵质子。刘杨到京都后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成日斗鸡走马,留恋勾栏瓦舍,也不是好人家的女儿会觊觎的女婿人选啊。

    小公爷,你可瞧见建业侯世子在哪个地方看赛龙舟?我一脸无辜的问,果然,引起了陈智贞的兴趣。

    建业侯世子?我好像看见他在最前面那个凉棚坐庄。靖安公主插嘴。

    我表哥刚才说,要和我赌龙舟,我还没搞明白,所以问问。我笑得更开心了,一副急不可遏的样子。

    刘杨笑眯眯的说,龙舟也快开始了,我也正想去看看,要不如雨我们一起去?

    我肚子里骂了一万次刘杨,我想脱身,我不想你老婆把我当眼中钉。环顾四周,我得找个男的帮忙,赵二哥,赵二哥。我发现了一个人,正在凉棚外探头探脑,赵鸾。

    众人的目光都刷的往门口看去,赵鸾像个闪亮的骑士,缓缓走过来。我之前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装扮。今天,赵鸾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裳,他生的高大英俊,就这样缓缓走来,看着简直就是个翩翩少年。他一笑,露出了他的小虎牙,如雨,我正在找你,你的哥哥姐姐他们都去了河边,我特意过来接你的。

    他走近了,对着公主作了个揖算是行礼,动作潇洒帅气,迷倒周围花痴女一片。隐隐约约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是赵鸾,是鸿鹏书院的才子。好帅啊。

    我赶紧对着公主驸马福了福,然后,拉着赵鸾的手,我们去看龙舟吧。就离开了公主凉棚,留下身后一片赞叹。

    我知道,大周虽然男女之间很开放,未曾婚配的男女都是可以随便的约会和一起游玩,但是,这种手拉手,还是会相对表示非常亲近的关系,才会如此。我与赵鸾不过见过两次,又不是什么通家之好,也不是青梅竹马,更不是有什么亲属关系,这样表达我们很熟悉,绝对会引起议论。但是,我不想让靖安公主猜忌,也不想刘杨再与我有任何表面上看来的男女私情,我们就是兄妹,姻亲,没有其他任何关系。本来我想拉表哥王元康充数,也是怪赵鸾忽然出现,算他倒霉,先用一下。

    走出很远,到了岛上的小路,人越来越少,四下几乎无人了,我松了口气。

    如雨小姐,是不是该松手了?赵鸾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赶紧松手。我就是一直拉着他的手,众目睽睽之下,走了一路。甚至我都是不知道,我们走到了哪里,反正人越来越少,身边都是竹林。赵鸾的语气和往常不同,他给我的印象是个谦谦君子,温文有礼,见人就笑,看着温暖和煦,完全就是一副所有妈妈都喜欢的好女婿的模样,看着脾气好,人斯文。而此刻,一脸的讥戏,看着我的眼神充满的了调侃。

    我见四下无人,也收起了人前的小心谨慎,做小伏低。多谢赵公子。作个大揖,一副满不在乎的流氓相,我笑眯眯的说,多亏有你,不然,我是脱不了身的。

    嗯,夏侯小姐聪明,佩服佩服。他也一副嘲讽毒舌模样,完全像个无赖,既然我帮了夏侯小姐,不如给个贵重物品,当个定情信物,起码也是拉着我的手,这一路被人看的彩头啊。赵鸾完全不是什么谦谦君子,简直就是个乘人之危的小人,居然还想要什么贵重物品。我心中哀嚎,我也没带啥啊,东西都在杏仁的包袱里,她是随行丫鬟,在明月岛就被先行弄来青莲岛,我又晚到,还没来得及找到她。

    我想了想,要不我先欠着?直接给银票行吗?二十两?我歪着头,一副实在没钱没东西的样子。

    赵鸾打量着我,见我完全不怕他,反而一脸有趣,我的名节就值二十两?

    你知足好不好,我一个月份例才二两,二十两是我一年的份例,你还是不要狮子大开口,而且,你一个男人,有个啥名节?

    那好,拿来。赵鸾伸出手,现在就给我,不然,你躲进侍郎府,我上哪儿去讨债?

    我气得,谁会身上装着银票,赵公子不愧为商贾人家,你家公子小姐会随身揣着银票吗?

    会啊。他居然一脸无辜,振振有词。我恨不得拿过大元宝直接砸在他脸上,可惜,身无分文。谁会官家组织的游园活动,身上揣着银票啊。银子杏仁倒是带了,还有好多金叶子,问题是也不装我身上啊。

    也罢,这个是永康公主刚才赏的金镯子,我押给你,明天就派人拿银票去赎回。可好?我琢磨着拿永康公主的赏赐压着他,他应该没那么无耻,真的要。

    可惜,我低估了面前这个看着是谦谦君子的坏蛋,公主的赏赐,还是算了,不过,夏侯小姐倒是提醒了我,银票我不要了,你拿个随身首饰送我,当作谢礼吧。赵鸾说完,居然,肆无忌惮的上下扫视我,从头上的玉簪到手上的手镯,眼神里都是影影绰绰的色情。

    我气得不轻,但是,此处四下无人,我琢磨着要不要揍他一顿。针筒是没带,但是,怎么看赵鸾也是绣花枕头,估计不会打架,以我的擒拿功夫,趁其不备,来个一招制敌,估计也能把他打倒。我也上下打量着他,看向他的裆部,他太高,一招制敌着事情,我不太有把握,或许可以直接玩阴的,踢他一脚,然后跑。

    他被我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相信大周境内,应该没女人那么看过他,夏侯小姐,要不考虑一下,这个青莲岛守备森严,定然是不能让宾客受伤的。

    我想了想也是,没有必要揍他,我还是低调的呆着,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于是,我解下腰间的璎珞装饰的玉佩,我的小玉猴,这个,明日我派人去赎。

    赵鸾迅速拿过小玉猴,不错啊,和田玉猴,通体纯白,竟然毫无瑕疵。夏侯小姐,这个小玉猴怎么也得五十两吧。

    我再次被他的无赖打败了,奸商都没有你坏,还不讲信用。好,明天我派人去赎。

    赵鸾把小玉猴收进怀里,多谢夏侯小姐了,以后有这样的买卖记得再约。赵某很愿意靠装你的爱慕者挣钱。说完,他正色,夏侯小姐请。又恢复了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我心里骂了无数次伪君子,但是,也无计可施。这个坏人,算是拿捏了我的弱点,我确实经常会需要个假想爱慕者,以摆脱刘杨。他看见我幸福,也许内心会好过一点。可以安心做我的好哥哥。

    赵鸾彷佛认识青莲岛的路,三转两拐,我们便上了大道,前面就是龙舟赛的观赛大棚,王元康正在坐庄。龙舟今日比三场,现在,已经两场比完,最后一场马上就要开始,一大堆公子哥儿在下注。我扫视了一下,除了王元康,棚内并无熟人,就想先去找二哥二姐他们,毕竟,杏仁一定是和其他家中仆人一起。果然,我在另外一个远离河边的棚子找到了他们。他们在作诗,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