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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姓兄妹
    一缕阳光顺着山石的缝隙照进山洞,天亮了,我睡醒了,躺在地上睡觉真够难受的。篝火已经全是灰烬,还好,不是很冷。我看看同样躺在地上的赵鹄,摸了摸他的头,烧退了,这就好办了。

    我吃着牛肉和馒头,过了一夜,虽然是凉了,但是还没变馊,也就还好是天冷。我大口吃着饭,无论如何,我得保持精神和体力,一会儿得把赵鹄那么个185壮汉弄上马,还得跑上官道,才能找到人,没有力气可不行。喝了几口水,我算是吃饱了。等着赵鹄清醒过来。

    他也应该一天没吃东西了,还大量失血,看着状态不行。现在应该是吃流食,这个牛肉馒头估计他也吃不了。流食上哪儿找呢?牛奶是没有的,米汤,我也没有米和锅。忽然记起来我革囊里有米糕啊,云片糕,因为是甜的又可以保存,我特意带了云片糕作为补给。

    走出山洞,我唤来齐齐,一夜未见,它乖巧的拿马鼻子蹭我,我摸摸齐齐的头和鬃毛,喃喃自语,齐齐乖乖,你好好自己去吃草,我们今天还要走好远的路呢。从革囊拿出云片糕,我拍了拍齐齐的马屁股,让它去吃饱,找水饮马。齐齐一颠一颠的跑了,后面还跟了个拖油瓶,莫德祥的马,它骤然失了主人,好像尾巴一样跟着齐齐,好像也挺乖的。

    我东张西望,看见了一棵芭蕉树,虽然还没有芭蕉,但是,芭蕉叶还是可以当作碗来使用。

    我扛了一片芭蕉叶,好像个铁扇公主一般,摇摇晃晃的回到山洞。

    赵鹄已经醒了,正努力的爬起来,但是,好像于事无补,他还没力气。看见我,他动着嘴巴想说话,但是,声音也是哑了的,发不出声音。他只能颓然的躺下,安静的看着我,眼中很空洞。

    我琢磨了一下,他是受到了打击,毕竟,亲眼看了生母的留书,知道亲生父亲害死自己的母亲,巧取豪夺了母家的财产,还把母亲砍断手足,割舌刺聋。虽然只有八个字,有多残忍,不可言喻。我不想他现在想这些,对他的康复没有好处。而我独自骑马,估计这一天,柯秦和桃仁杏仁她们要急死了,小姐失踪了,估计路上看见了赵鹄的马倒毙在官道上,还有血迹,一定不知道多着急。只是,这个山洞远离官道,都不知道在哪儿,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丢下赵鹄自己走人。

    你起来喝一点水,吃点东西。我抱起赵鹄,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他个子有点大,靠着我还很沉,我拿了水袋喂他喝水,他连手都抬不起来,自己也拿不住水袋,看样子吃馒头也够呛。

    喂完水,我把他放下,我拿小刀把芭蕉叶切成小的正方形,拿一片云片糕揉成粉末,把芭蕉叶卷成一个小卷,在小卷里倒上水,一小卷儿米汤就成了。我又扶起他的头,小心的喂他喝下去。来回折腾了四五次,赵鹄慢慢有了血色,云片糕里面的甜味儿是糖,他很快补充了糖分,变得有了一点力气。又眼巴巴的看着牛肉,我喂了他一片薄薄的云片糕,他也能半嚼半化的喝着水咽下去。你乖乖的吃云片糕,不要惦记肉,那个你咬不动啊,没力气。

    赵鹄听着我哄孩子一般的话,也没反抗,又吃了几片云片糕,眼睛还是盯着牛肉。我只好拿刀削了及其薄的一片,又切了切,几乎剁成肉末,才一点一点喂给他吃,总算是解馋了。吃饱了,休息了一下,赵鹄似乎有了力气,开口说话,多谢你了,如雨。他声音很低沉,有点哑。我已经好了,你可以去找你的同伴回去了。

    什么,这个家伙要赶我走?我大吃一惊,他什么脑子,别说他还有伤,就是伤好了,也得离开这个鬼山洞啊。不行,我带你离开这里,齐齐,就是我的马,可以给你骑,我骑另外那匹灰色的马,那匹马这两天跟着齐齐,已经很温顺了,应该是可以骑的。

    赵鹄愣愣的看着我,半响才说,我不想离开,这个山谷,里有我的母亲。

    我一愣,我都忘了他妈这个事儿了,这半天一直忙活他,光顾着他受伤,我要吃东西生存,忘了石壁前还有一具骸骨。我想了一下,这样好不好,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把伤养好,这里反正多少年都没有人进来过,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等你养好伤,你再回来便是了。我也需要找到家人,我还得回京都呢。他们走失了我,一定很着急。丢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是绝对不放心的。

    赵鹄的眼神忽明忽暗,他似乎被我说服,又似乎在挣扎,不过,还是被我说服了。那能不能麻烦你先安葬我的母亲?

    行,不过,也只能先把骸骨收集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以后再好好安葬吧。我快速的答应着,你好好躺着,我去侦察一下,看看,哪里合适。

    我走进山谷,石壁旁边,钱明熙的遗骨还在,我直接拿她的衣服包住了骸骨,打了一个包袱,四处寻找一个可以安放的地方。在石壁的尽头,有一个小洞,只是山体的一个凹陷,大概只有两米左右的深度,刚好够一个人藏身,洞里似乎有人生活的遗迹,一个破碗打翻在地,边上有空的袋子。莫非着就是钱明熙的居所?

    山洞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罐子,上方有空隙可以看见天空,看上去是下雨可以漏水的地方,一个袋子完全是空的,看大小应该是装粮食的,洞的角落有排泄物的痕迹。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想起钱明熙遗书上说的三个月送一次粮食,看着洞中的生活遗迹,大约能勾勒出她的生活状态。无法想象,洞中没有任何换洗衣物,也没有其他物品,没有火,没有其他日常用品。想起赵鹄提及过,他一岁母亲便亡故,如果那就是钱明熙来到此处的日子,那么虽然不知道她何时亡故,也大约算得出,她最少在此地生活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一个没有手足,听不见声音也不能说话的人,独自一人,没有任何生活设施。我不忍心往下想,只觉得手在发抖,她经历的东西不能用非人待遇来形容。

    不轻易动怒的我,忍不住气得发抖,我不知道赵鹄如果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想,但是,亲爹害死亲妈,还弄得这么人不如狗的活着,实在太残忍了。只听身后咕咚一声,赵鹄昏倒在洞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我完全没有察觉。

    我看看他,伤口还好好的没有渗血,应该是一时激愤,晕过去了,掐掐人中,刺激一下就能缓过来。

    赵鹄悠悠的转醒,眼神扫视着山洞,眼中充满了激愤和怒火。我知道现在说啥都不合适,安静的等着他平复心情。

    过了良久,他哑着嗓子,如雨,劳烦你扶我起来。

    我扶着他,恭恭敬敬的把钱明熙的遗骨包袱放在洞的深处,破碗也好好的搁在一边。赵鹄磕了头,没有说一句话。也是,就是说也听不见,有什么想法自己心里想便是。

    我扶着赵鹄出山洞的时候,已经近中午,正午的阳光很温暖,初春的南粤,天气很好,绿树成荫的,一点阴郁都没有。回到我们昨晚住的山洞,两人默默的吃了干粮,赵鹄恢复了很多体力,吃东西也不需要流食了,连牛肉都吃了不少。我们需要赶路,我要找到柯秦和桃仁他们,还要把赵鹄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我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要怎么办,赵鹄估计还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中,两个人很默契的安静吃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喝完了水袋中的最后一滴水,干粮也吃完了,赵鹄精神了很多,情绪也平复了。如雨,谢谢你救了我。

    哪里的话,你不是也救过我。朋友之间,不需要客气。虽然,你可能不觉得我们的朋友。

    当然,当然是朋友,知己。赵鹄急着分辨,我心里一直拿你做知己,只不过,男女有别,你还小,不敢唐突佳人。说到最后声音慢慢低下去。

    我笑了起来,这几年,虽然没见面,但是你的小厮时常送来礼物,天天送我银票,我都成财主了,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哪里是朋友,简直就是老板发工钱。不对,我也没干活,哈哈哈。

    赵鹄似乎被我的欢乐气氛影响了不少,也带着笑容,老板吗?哈哈哈,好像是没让你打工干活。

    论年龄,你比我大十多岁,我总该喊你一声大哥的,只不过,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和你相处。这次我们算扯平了好不好,从此,就是朋友相待可好?

    听如雨的,我们就不必结拜异姓兄妹了吧,就是好朋友就好。

    听着赵鹄那么说,我甚是满意,让我对着李云齐的脸喊大哥,尊为兄长,我还真是叫不出口,心底里也没法子把他当大哥,我儿子,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下意识的教训他,不由自主的关心照顾他。甚好,那我就继续喊你朴之哥哥了,人前还是赵公子。

    吃饱喝足,我们要启程先回到官道,找个客栈住下,再寻找我的卫队和丫鬟们,我还是得回京都的。

    唤来了齐齐,还有那匹灰色的马,那匹灰马这两天很神奇的跟着齐齐,似乎把齐齐当成了主人。我把齐齐让给赵鹄,齐齐的马鞍非常舒服,有一定的减震设备,不会太颠簸,赵鹄毕竟受伤。

    灰马有点老马识途的味道,居然会从山洞走回官道。只不过,大瑶山实在是偏僻,即便官道只有一条,走回来,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完全是一片荒芜。我和赵鹄回到官道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赵鹄的状态不是太好,精神非常萎靡,还好我提前用绳子把他绑在马上,齐齐又知道骑它的人状态不好,跑起来非常平稳,不至于把他颠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