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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盛惟乔叹了口气,她能够理解高密王妃当时的心情,若果只是莫太妃跟莫侧妃的阴谋,也还罢了。

    王妃大家出身,不是全然不知后宅阴私的人。就算疏忽之下吃了大亏,也不至于悲痛到一夜白头的地步。

    关键是容清醉跟惠和郡主,这兄妹俩也是王妃的亲生骨肉,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叫做母亲的,怎么接受的了?

    之前盛惟乔才晓得祖父盛老太爷一度将自己当成诱饵时,那还是有惊无险,都难受了许久,至今隔阂难去。

    遑论高密王妃这种差不多所有的亲生骨肉都被一网打尽?

    说实话,在受到如此打击之后,王妃还能撑这么多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姑姑,你刚才说,父王从前不甚喜爱世子?”盛惟乔在心里感慨了会,问赵姑姑,“但这几年,大家都知道,父王最疼的就是世子了?”

    “莫氏那起子贱婢去后,王妃大病了一场。”赵姑姑怆然说道,“当时差点就……全赖世子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又时常为王爷解释跟说情,王妃才熬了过来。”

    “那之后,王爷对世子就渐渐好了起来。”

    “大概,是被世子的仁厚孝顺打动了吧?”

    “只可惜,王爷醒悟的太晚了。”

    “如果他一早就如这些年一样厚待、支持世子,说不定莫氏贱婢也不敢生出那样的痴心妄想。”

    “而陛下不会流落在外,王府不会郁郁了这些年,如今……王妃……也不至于……连陛下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说到这里,赵姑姑再也按捺不住,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在地,放声大哭!

    盛惟乔抿着嘴,用力攥紧了帕子,片刻后,待赵姑姑稍敛悲声,才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姑姑,陛下此番并非不愿回来见母妃最后一面,实在是身负重任,不好抽身。”

    “奴婢明白。”赵姑姑擦着眼角,流着泪,哽咽道,“奴婢不是怪陛下或者谁,奴婢只是替王妃感到遗憾。”

    说是这么说,可赵姑姑知道,之前盛惟乔早产的消息传到西疆时,那会儿容睡鹤何尝就轻松了?

    甚至当时高密王跟孟氏实力仍存,容睡鹤的事业才起步,要面临的局势比现在不知道严峻多少。

    那样他都能够扔下一切,不顾安危的跑去北疆看望妻儿……可见容睡鹤根本不是那种为了野心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他要是愿意回来见王妃最后一面,是怎么都会回来的……遑论就他现在的地位跟羽翼丰满程度,暂时离开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到底大穆跟茹茹还没真正打起来,双方还在调兵遣将呢!

    可王妃从被太医认为不行了起,苦苦支持了几天,容睡鹤却连个表示担心的口信都没传来,可见他对王妃的感情不过如此。

    也许不至于完全的毫无波动,却也稀薄到一哂了之。

    赵姑姑心里对容睡鹤是有怨恨的,可这话却又说不出来。

    不是畏惧容睡鹤如今的地位与权势,而是出于对容睡鹤流落在外吃过的苦头、好容易与王府团聚后却被高密王防备与打压的心疼。

    跟着王妃的这些年,赵姑姑最清楚她的主人对于容睡鹤的愧疚是何等的深刻。

    每当这个时刻,她都会想,要是当年高密王没有对容清酌表现的那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那么所有的悲剧,是否就不会发生?

    ……然而一切只是幻想。

    “王妃娘娘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陛下。”赵姑姑恍惚了一阵,哑着嗓子道,“王妃娘娘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也是陛下。她希望陛下能够一切如意,再无忧愁。”

    顿了顿,她用有些古怪的语气道,“王妃娘娘还说,让您好好照顾太子殿下,别为王府操心。”

    盛惟乔隐约感觉到她这话里别有含义,只是待要琢磨,赵姑姑却已经岔开,跟她请示起高密王妃丧礼的规格来了。

    这事儿还真不好处置,因为古话说名正言顺。

    没有名分,做起事情来就是不能理直气壮。

    但血脉又是实打实的。

    盛惟乔所以凝眉良久,才道“且委屈母妃在王府设灵享祭,本宫这就让人飞报陛下,请陛下下旨册封,到时候再按规矩来。”

    赵姑姑低头道谢,末了就说湖上风大,请她去前头奉茶。

    盛惟乔看出她是不愿意自己在这里多待,这也难怪,这地方在不知就里的人看来,是个很适合闲暇时候过来小坐玩赏的幽静地。

    然而对于赵姑姑而言,只怕是当年那一幕反复萦绕面前的梦魇。

    于是起了身,颔首道“走吧!”

    快要走进月洞门的时候,盛惟乔到底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这季节已经开始灼热的阳光下,碧水温温柔柔的漾着层层叠叠的水纹。

    九曲长桥的尽头,青瓦朱柱鲛绡的凉亭平静的矗立着。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盛惟乔不知道高密王妃当初选择这地方来制造那场“时疫”,以及多年来一直住在此处,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与心情?

    然而这个婆婆终究已经走了。

    ……这天晚上,高密王府再传噩耗,对外告病已经有点时间的高密王,得知王妃病逝后,撑不住打击,随之而去。

    盛惟乔在睡梦中接到消息,悚然而起!

    召入近侍伺候梳洗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白昼时赵姑姑说的,让自己好好照顾容蕤宾,不要为王府操心的话。

    才拿起一支簪子的手下意识的顿住。

    替她绾好发丝,正伸手去接簪子的槿篱见状,不解道“娘娘?”

    “……没什么。”盛惟乔定了定神,才将簪子递给她,垂眸道,“你手脚快点,王府接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乱成一团了。”

    槿篱恭敬应下。

    实际上盛惟乔赶到高密王府后,这边其实没有很乱。

    倒不是说已经有人在主持大局了,而是王府自汝州返回后,本来就缺了不少人手,偌大府邸冷冷清清的。

    这会儿王妃才逝,高密王就跟着也去了,合府上下与其说是悲痛欲绝,倒不如说是茫然无措。

    以至于一干人都默契的选择了各司其职,就好像府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倒是盛惟乔的到来,使得王府之中渐渐就有了人心惶惶的气氛。

    她被直接引到高密王的住处绍明馆,这地方距离湘霁堂很远,盛惟乔以前都没来过。绍明馆门口,盛惟乔一眼看到了昏黄灯火下孤零零站着的赵姑姑。

    她比起白昼的时候更老了,不过几个时辰,面容装束没变,精气神却宛如被什么抽干了似的,似一朵骤然枯萎的花。

    这情况让盛惟乔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眼中就有了些许的悲悯。

    “皇后娘娘。”赵姑姑眼中神采全无,面容却平静之极,迎上来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柔声说道,“辛苦您了!”

    “……姑姑还撑得住么?”盛惟乔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她这话才好,噎了一下,才伸手扶起她,叹息道,“这到底是这么回事?白天的时候还好好儿的……虽然说父王这些日子一直卧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