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殿还是如以往一样，比起雍容华贵，更显端庄肃穆。
但亦有不同，才被宫人领着踏进大门，就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近来长秋殿寻医问药的，就只有三皇子一人，可皇后当真这般上心？
林暄妍蓦地想起一人来，是皇家玉碟与瑾朝史书都不会留名的孩子，宜美人的“二”皇子。
当初若是那个孩子也能得到皇后的精心照料，会不会如今也有两岁大了？
罗妃更是直接蹙眉问道：“三皇子身体如何了？本宫从这都能闻到药味……”
这么重的药味，怕不是活不长了吧。林暄妍默默在心底给罗妃补上后半句。
宫女躬身回话：“回罗妃娘娘，三皇子年幼体弱，总喂药怕伤胃，只能每日多泡几次药浴。”
“此时正是三皇子的宫人在准备药浴，所以您才会闻到药味浓重。”
罗妃没有再问，但心里的想法与林暄妍的一致。
皇后未免对三皇子太好了。
宫女将二人带到花厅，但等了好一阵，皇后也没来。
趁着宫人重新上茶的间隙，罗妃问道：“可是本宫与玉妃来的早了，皇后娘娘还没起身？”
宫人答：“回罗妃娘娘，皇后娘娘此时应去了偏殿看望三皇子，自三皇子抱来后，皇后娘娘每日早起都会过去看望三皇子。”
难道皇后真想将这个先天不足的三皇子计入名下？
没等二人想太久，皇后姗姗来迟：“叫你们久等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要起身行礼的二人摆手，示意免礼。
皇后笑容和煦，可二人却又生疑惑。
以往皇后口中说着免礼之类的话，哪次不是等行礼之人屈了膝才说的。
但疑惑归疑惑，二人仍是请安行礼。
皇后不由嗔道：“都叫你二人不必行礼了，只是私底下见面，怎还如此多礼？”
“皇后娘娘心疼嫔妾，可嫔妾二人岂能蹬鼻子上脸？”林暄妍低头浅笑，“礼不可废。”
皇后摇头，“罢了，你向来能言善辩，本宫说不过你。”
等二人重新落座，才正式步入正题。
“昨日戚尚宫已与本宫说了，你二人的安排极好，本宫就算有心想挑出毛病来，也是无能为力。”
皇后语带赞许，丝毫不像是宫权旁落的模样。
“那也是皇后娘娘以往做得好，我与玉妃姐姐都是按照皇后娘娘以前的安排，只是根据时令略做调整罢了。”罗妃恭维道。
“但即便有娘娘的珠玉在前，我与罗妹妹光是听着都觉得头大，最后愣是花费了两个时辰才勉强定下来。”林暄妍同样恭维道。
皇后眉眼带笑，林暄妍与罗妃又怎会输。
别的不说，至少花厅里服侍的宫人是饱了耳福，宫中的主子哪个不是容貌嗓音皆出众？
不能抬头饱眼福，听着似敲冰戛玉的语笑嫣然，就足以让人陶陶然了。
三人互相吹捧了一番，禀告皇后的过场就算走完了。
可皇后却不急着让二人回去，笑道：“二位妹妹既然来了，不如去瞧瞧三皇子再走吧。”
林暄妍露出些微的诧异，“……嫔妾二人贸然前去，不会叨扰三皇子的静养吗？”
将心比心，若是初儿身体不好，哪怕皇后来看，她也是不想的。
“三皇子有御医和宫人的照看，就你二人去，不妨事的。”皇后仍是笑模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暄妍二人也不好不去，只得在心中暗自提起几分警惕。
今日的皇后处处透着古怪。
说她对三皇子疼爱，就不会让人随随便便过去探望；可说她不疼爱，每日折腾弄药浴就紧够了，何须每日一醒就去看呢？
偏殿离得不远，眼前的景象换了几重便走到了。
宫人连忙行礼，屈的屈膝、跪的跪地，打眼望去，哪哪都是人。
“三皇子可醒了？”皇后亲自将为首的嬷嬷的扶起。
“娘娘来得正是时候，三皇子刚醒。”
说话间，有宫人将帘子掀起，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又穿过几道屏风，总算在里间见到了躺在浴盆里的三皇子，宫人托着他的头，以防药水呛进口鼻。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声音，三皇子偏头朝这边看来，但有宫人的手在，只是微微侧了头。
从这个角度，三皇子看不见她们，但她们却是能看见三皇子的。
说实话，要不是方才三皇子歪了下头，林暄妍是真瞧不出人是醒的——眼睛是紧闭的。
而且三皇子看着……实在是有些不太好看。
皮肤发红不知是不是被热水熏的，但头大身子小，毛发也稀疏，不管从哪瞧，都瞧不出齐朝策与姗贵人的半点风采。
但即便如此，面上还是要夸的。
“见到三皇子泡药浴，嫔妾不免想起当初初儿也是这般。”林暄妍捏着手帕，语气颇为感慨。
紧接着话锋一转，抿唇笑道：“想来三皇子很快就能如初儿一般活蹦乱跳了。”
“说不定皇后到时还得头疼，孩子太吵闹。”
罗妃没有孩子，就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
“嫔妾仔细瞧三皇子，眉眼间有几分与陛下相似，看来日后也是英武不凡的美男子。”
嗯，宫里的女人总有这么个分辨相貌的神技，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也不论美丑，总是与皇帝有几分相似。
“本宫倒不求他能及陛下毫分，只求他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本宫就心满意足了。”皇后叹道。
“那倒是，为人父母，总是将孩子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林暄妍附和道。
罗妃不好接话，只能在一旁陪笑。
没在内室待多久，皇后便带着林暄妍二人出了偏殿。
直到与罗妃走出长秋殿，二人还有些不可置信，竟然真的只是让她二人去探望三皇子，半点坑都没挖？
但也不能太早放心，毕竟多的是回旋镖，等她们回了宫，三皇子再出事也是有可能的。
“先前听闻皇后将私库打开，让太医尽管取药给三皇子用，嫔妾还以为是宫人说的夸张，今日一瞧，才知是嫔妾狭隘了。”路上，罗妃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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