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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反悔的商贾
    对于五月的东亭来说,只是迎来了初夏,早晚间甚至还有丝丝冷意。大风小说

    但是对于今年的成都来说,已经进入盛夏。并且两地间的热与热也大不相同。

    成都的热不是东亭那种晴热,而是让人感觉喘息都有些困难的湿热。

    白日里只要稍稍动弹动弹,就会让人汗流浃背,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与罗一的了解有些不大一样,后世总听人说重庆是火炉,没听说成都也会这么热。

    可不管是不是今年有些特殊,总归是躲不掉的。

    最初罗一打算在办公的廨舍里多放置些冰盆,但最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毕竟不是过来旅游度假,而是来与大渡河那边的南诏与吐蕃联军死磕拼命的。

    成都这边都热成这样,黎州还要往南,恐怕低洼的河谷之地会更加闷热。

    到时候再往身上捂个几十斤的铁甲,绝对会热的让人受不了。

    不过再怎么受不了,铁甲是保宁用的,肯定是不能脱。

    面对这种状况,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这种高温。

    罗一不但没有放置过多的冰盆,还每日都穿着甲胄在廨舍里研究各州的地图。

    并且下令跟过来的禁军,除了值更的,其他人每日也要穿甲两个时辰,尽快适应这种气温。

    而相较于罗一这些外来者,当地的成都人其实一样觉得闷热难耐。

    尤其是成都的商贾,不但热得难受,嘴上还起了一层大燎泡,并且个个都是愁眉苦脸。

    而至于原因,除了天热以外,听闻了罗一安排人特意散出去的消息后。

    这些商贾派人四处打探,得到消息肯定无误,也起了些作用。

    他们只顾着竭力打通南部的商道,而忽略了其他各处生丝与锦缎的行情。

    派人出去问才知道,前些日子山南道那边,无论是生丝还是锦绢的价钱全都翻了一倍。

    并且价钱还有愈涨愈高的架势,一时半会掉不下来。

    山南道的商贾自己手中的囤货卖光以后,已经去淮南与江南那边收货去了,准备再赚上一笔。

    反观他们这边,不但赚不到这笔钱,反而一里一外亏得更多。

    与罗一签的契书,价格定的实在太低了。

    一匹蜀锦的价钱才七百钱,一斤生丝更是只有二百钱。

    这个价钱低于往年正常价的三成。

    询问身后的主家该怎么办,居然只给了个自己看着办的说辞。

    没说按不按这个价钱分润获利,更没说会出头去找那位使君商讨商讨。

    这个态度,十有八九是既对价钱不满意,又不想亲自去找那位新来的使君。

    要么他们按别处的价钱给分利,要么他们自己去找使君反悔或是提价。

    可他们只是一介商贾,敢去找使君反悔?

    第一次见面时,都差点被人家给砍了脑袋。

    这让一众商贾全都没了主意,并且心中又气又恼。

    只能聚到一起,看看能不能商议出个办法来。

    “这次是咱们疏忽了,若是就这么认了,咱们怕是五六年都缓不过来。”

    “这位罗使君肯定是来时路上听到了消息,不然不会这样与咱们签契书。

    吃到嘴里的,怎么还会吐出来,不认还能怎么样。”

    “没错,摆明是吃定了咱们,不认还能怎么样。”

    “你们真要认了?现在山南道的绸缎已经两贯钱一匹。

    光是按这个价钱,分出去两成就是四百钱,咱们卖才卖了七百钱。

    连本钱都亏了一大半出去,多大的家底也不够这样败。

    况且,若是价钱再继续往上涨呢?会不会血本无归,谁都说不好。”

    “这个账谁都会算,可没人替咱们出头,谁敢去找那位年轻使君去理论。”

    “可就这样认了,咱们就很难再起来了,后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咱们。

    那可是二十多万匹锦缎,如果价钱再继续涨,都不如留着当布帛花了,那样至少还能得了四五百钱。”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那位使君是哒照面开始就在算计咱们。

    没有这个缘由,以后怕是还会找其他理由。”

    “好处咱们又不是不给,若是嫌少可以再谈,这样就是在竭泽而渔。

    咱们都倒下了,旁的商家短时间还追不上咱们,根本分润不到多少钱。”

    “你觉得人家还指望从旁人那分润?现在人家一匹锦缎就赚了一贯多钱。

    二十多万匹,那就是三十万贯,咱们之中处了谭家,谁有这个家资。”

    这名商贾的话,让屋内的众人陷入了沉默。

    是啊,只是一个小手段,就凭空得了三十万贯,还用的着等着别人分的那三瓜两枣?

    前些年长安城巨富任令方的家资也不过六十万贯,那还是两辈人靠放质钱儿积攒下来的。

    一时间一众商贾几乎全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不过成都的首富谭和甫却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破解之法。

    他卖出的锦缎最多,高达七万多匹。

    这些损失虽说不能让谭家和别的商贾一样伤筋动骨。

    但是谭记商铺那是谭家几代人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与口碑。

    这么轻易地让人谋划去了那么多财帛,实在是太丢人。

    而且有一就有二,这个口子一旦开了,今后就算把全部家当给出去,都填不饱那些欲壑难填的大臣们的胃口。

    仔细回想了一遍那日与罗一相见的过程,又掏出那份契书仔细翻看了两遍,谭和甫的眉头稍稍松了松。

    “诸位,事情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

    晃了晃手中的契书,谭和甫对一众商贾继续道:“这位罗使君恐怕没有竭泽而渔的意思。

    契书上只是写了他违期后的陪罚,可没写咱们的。

    另外,如果真想谋划咱们的家资,那日夜里给出的罪名足以达到这个目的。

    没必要再绕这么大的圈子戏耍咱们。”

    一众商贾闻言,眼中顿时闪动起满是希望的目光。

    “老谭这话有理,好歹人家也是个封疆大吏,用不着跟咱们绕圈子。

    若是老谭你有法子,我等都听你的安排就是。”

    “老谭,你打算怎么办,我等只管跟着便好。”

    “没错,现在是前边有狼后边有虎,怎么样都是要挨一刀,老谭你怎么说便怎么是。”

    看了看纷纷开口的一众同行,谭和甫挥挥手,“想要反悔肯定是不可能的,真那样做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打算试着按往年的正常价往回收,看看能不能同意。”

    说到这,谭和甫叹了口气。

    这位使君真是了不得,简直堪称商贾之道的大家。

    但愿传言的那份仁义不是假的,不然多大的家业不够人家谋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