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做事向来如此简单粗暴吗?”
“当然。”
“审案一事,不是归刑部吗?锦衣卫这么做,算不算逾规?”解缙皱眉询问道。
蒋瓛冷冷一笑,傲然道:“刑部算什么东西?我现在告诉你,刑部不敢管的,我锦衣卫要管。刑部不敢杀的人,我们锦衣卫杀。一句话,刑部能管的我们管,刑部不能管的我们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锦衣卫,够不够清楚?”
闻言,解缙满脸的震撼之色,缓了好一会儿,才质疑道:“可是你刚才那样询问,根本问不出来任何结果,就算他们其中有人下药,也不会承认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那样审问?”
赶路的蒋瓛到了一处大树下站定,对解缙说道:“你记下刚才坊里所有伙计面孔了吗?”
解缙点点头。
蒋瓛说道:“我的部下也都记住了,稍后他们会散布在各个路口,从这个酒坊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来,就会立马跟上去,记下他们的行踪。”
解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蒋瓛这招叫做欲擒故纵。
刚才这样一闹,尤其是最后那段警告的话,店主心中定然害怕万分,赶紧去警告他的那些店员……这样一来,凡是有问题的店员,就会去通风报信,有人主动带路,岂不是很好?
这种做法看似粗暴,却最省力气。
解缙看向蒋瓛的眼神都变了,不愧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啊,分寸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竟然能想出这一招,逼出有问题的店员。
解缙跃跃欲试的问道:“蒋指挥使,要不我在这盯一会儿?”
蒋瓛面无表情的说道:“算了吧,解大才子,陛下让你来的目的不是这。”
“那是什么?”解缙好学的问道。
蒋瓛低下眼帘,说道:“你是公认的大才子,由你协助我审案,如果审出来肃王殿下是冤枉的,那么就可以堵住那些官员士子的嘴,懂了吗?”
解缙想了许久,呆愣的问道:“也就是说,我不过是个傀儡?”
“呃……”蒋瓛有点于心不忍,提点道:“其实傀儡也是有点作用的,别说是傀儡,就算是一张手纸、一条破裤子也有作用,解大才子不要看轻自己。”
解缙好奇的问道:“那我的作用是什么?”
蒋瓛反问道:“陛下对解大才子的期许是什么?”
解缙摩挲着下巴想了起来,他出生于洪武二年,是吉安县一个书香门第之家,从小就天资聪颖,机敏绝伦。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就能熟读四书五经,吟诗作赋。
洪武二十年,他解缙才十八岁,就勇夺乡试头名,人称“解状元”,成为了十里八村的俊秀才。
后来在会试中高中第七名,得到了皇帝朱元璋的赏识。
他解缙以天下为己任,耗费了极大精力,写了一篇《太平十策》递了上去,甚至还在朝堂上刚秉正直,锋芒毕露,对于看不惯的事情口诛笔伐。
因为在他解缙看来,作为官员,就应该正气凛然,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光芒四射,要让朝堂的蝇营狗苟无处遁形,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得到甘露。
“难道陛下想让我成为唐朝魏征那样的贤臣,正直、勇敢、无所畏惧?”解缙试探性的问道。
蒋瓛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虽然有大才,但是下场肯定很凄惨。
“哎,解大才子,等到这件事结束后,咱俩就再也没任何关系了,你离我远一点。”
“为何?”
“我怕到时候你被诛族的时候,连累到我。”
解缙还以为蒋瓛这是在开玩笑,可是对方脸上毫无笑意,他不禁问道:“蒋指挥使,你为何这样说?我解缙行事向来公平公正,凭什么会落得诛族的下场?”
蒋瓛沉默了半晌,说道:“我问你,大明的官员要如何行事?”
“自然是要公平公正!”
蒋瓛惋惜的说道:“人的活法有九十九种,你为何专门找最后一种死法呢?”
解缙大声道:“蒋指挥使,你统领锦衣卫多年,我钦佩你的手段,可是你别吓唬我。陛下让我协助你审案,我会继续履行职责的。”
面对这个轴人,蒋瓛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明说道:“解大才子啊,陛下冷落你十年,就是要磨平你的性子,好让今后的皇孙重用你。”
“然后呢?”
“现在陛下让你协助调查这件案子,其中的含义就是,让你多和肃王殿下接触接触,今后好让肃王殿下重用你,懂了吗?!”
“还有呢?”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牢狱中,没事和肃王殿下谈谈心,聊聊天,讲讲人生的梦想和规划,顺便抒发一下对肃王殿下的敬仰之情。”
“这怎么可能?!”解缙气的跳脚,说道:“你这是让我投靠肃王殿下?”
“嗯,没错。”
“为什么?”
“你自己想,现在,我要盯紧这个酒坊,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离开了!”蒋瓛实在是说不动这个解缙,干脆挥挥手把他赶走了。
解缙叹口气,只能赶回诏狱,看能不能从肃王的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蒋瓛站在大树下,双手抱臂一动不动,表情凝滞。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时间飞快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擦黑时,一名小厮探头探脑的从酒坊露出头,然后飞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