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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父子
    大盛皇宫,皇帝寝殿。

    “你,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一向没有正形,又喜欢八卦的皇帝,此时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前倾,想要扶起地上那人。

    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像是为了克制自己情绪,皇帝说话的时候,尽量压低了声音。

    袁守谦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听着这个自己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的人,声音激动地问候自己。

    说心中不激动是假的,但好像又没有无数次幻想中那么激动。

    看到对方伸过来,想要扶起他,又怕扶起他的手。

    袁守谦垂下眼眸,态度恭谨道:

    “劳圣人挂念,守谦过得甚好。”

    “长辈疼惜,手足和睦,守谦觉得甚是幸福。”

    这是真话,袁守谦说得并不委屈。

    但越是这样的真话,皇帝听了,心中才会越加愧疚。

    堂堂一国之君,护不住妻子,连唯一的儿子,都要以别人儿子的身份苟且保全。

    这是多大的耻辱?这又显得自己多么的无能?

    袁守谦姿态越是清贵风雅,越是和顺温文,皇帝看了看了越是心痛。

    这样好的孩子,从小流落在外,都能被教得这样好。

    若是有生身父母疼爱,若是从小长在宫中,悉心教导,又不知能成长得何等优秀。

    “你能这样平静地同我讲话,是完全不在乎我,还是怨我?”

    终究是万人之上的国君,略一激动过后,便控制住心中情绪,开始冷静地谈话。

    袁守谦并未被皇帝突然冷静的态度吓到,依然从容地跪着回话:

    “天下万民都是圣人子民,没有孩子会不在乎父母,也没有孩子会真的怨恨父母。”

    听到袁守谦这话,皇帝收回要搀扶的手,起身静静审视袁守谦半晌,才带着咀嚼意味地开口:

    “天下万民?国君?”

    “你口口声声这样说,可作为一个父亲,我能听出其中的委屈和怨怼。”

    袁守谦刚想说话,就被皇帝伸手拦住道:

    “你不必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解释,你该委屈,你该怨怼。”

    “无论我有什么苦衷,作为一个父亲和郎君,护不住自己妻儿,他就是无能。”

    “只是作为你口中的万民之主,我,我也走得很艰难。”

    “守谦,守这个江山太难了,好在你终于长大了,该回来帮帮阿耶了。”

    皇帝说完这话,双眼含泪地看着低头不语的袁守谦,语气克制地问道:

    “守谦,你,你愿意回来帮我吗?”

    袁守谦依然没有说话,但也并不是表现的那般平淡。

    站着的皇帝,能够清晰地看到垂眉低首的袁守谦,在身侧缓缓握紧的拳头。

    以及从笔直,变得微微弯起来,且有些颤抖的脊背。

    过了好一阵,就在皇帝以为,对方不打算回话的时候,才听到带着浓浓鼻音的话语传出:

    “父母在,不远游。兹事体大,儿要回南境,问过阿耶的意思。”

    皇帝听到这话,嘴里“啧”一声,闭眼一掌拍到自己额头上,一把抬起袁守谦的脸道:

    “你看清楚!我才是你阿耶!袁家……”

    皇帝气得不行,刚想说袁家那个不过是奉命行事,一低头,却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眶。

    以及死死抿住嘴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的脸。

    皇帝面上一阵恍惚,不由愣在原地。

    当年那个女子,也是这样的一脸倔强,也是这样红着眼眶。

    只是那个女子的倔强,满满都是对自己的深情。

    而眼前这人,那人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同样倔强地一张脸,只是其中写满控诉与委屈。

    “唉——”

    皇帝松开手,长长地叹息一声,发疯的话再也说不出一句。

    看着始终不肯起来,也不肯松口的袁守谦,皇帝一撩龙袍下摆,盘膝坐到袁守谦对面,就那么定定看着他。

    重新倔强低回头的袁守谦,余光瞟到皇帝的行为,吓了一大跳。<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面色惊慌地抬起头,皱着眉头伸手去搀皇帝道:

    “圣人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地上凉!”

    见他这样,皇帝面上就乐了,胡子一翘,干脆耍赖道:

    “你能跪,朕还不能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爱坐哪里,就坐哪里!”

    听到皇帝这不靠谱的话,袁守谦胸膛几度起伏,最终咬牙道:

    “臣起来就是,还请圣人别拿自己龙体开玩笑!”

    皇帝见袁守谦果然起身,才笑眯眯伸出手,扶着对方胳膊站起来,一脸得意道:

    “你都说是龙体了,朕怕什么?”

    说完,指着袁守谦膝盖道:

    “跪疼了吧?快坐下。”

    待袁守谦坐稳,皇帝才冲殿外叫到:

    “老东西,还不给我滚进来!”

    “来了来了!”

    早在外面等着的王公公,一听到皇帝的声音,就调整好面上喜庆的弧度,拿着药膏一溜小碎步地跑了进来。

    王公公走到袁守谦跟前,正准备给袁守谦擦膝盖,就被皇帝不耐烦赶走道:

    “起开,朕自己来!”

    “哎,仆没眼色,该打!”

    王公公作势拍了拍自己老脸,冲皇帝挤眉弄眼一阵后,便识趣地退下了。

    袁守谦见皇帝这样,当即要起身拒绝,却被皇帝一把摁在椅子上,不容置喙道:

    “坐好,别动!”

    说完便学着以往内侍的手法,将药膏在掌心搓热,然后让袁守谦自己卷起裤管,将药膏按摩上去。

    袁守谦刚开始很是局促,大气都不敢出,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下来。

    见他放松下来,皇帝才满意一笑,同袁守谦闲聊起来。

    “你在梁州做的事情,朕都听晏清说过了。”

    “从南境回来,在朕跟前,把你夸得天上没有,地上难寻的。”

    “你都不知道,我听到这些有多高兴,心里又有多愧疚。”

    “你说你这么优秀,若是能从小养在朕跟前,那得优秀成什么样?”

    袁守谦被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将视线挪开道:

    “江表妹一贯会说话,她是一点好处都能看出十分来的人,哪有那么夸张。”

    皇帝听了这话,不赞同地摇头道:

    “晏清朕还是清楚的,平日是吊儿郎当不着调了些,却从不是乱说话的人。”

    袁守谦听到这话,倒是没再反驳,只是像是想起什么事,眼神有些迷蒙道:

    “江表妹……确实是很好的。”

    “嗯?”

    认亲危机解除的皇帝,见到这副情景,眼中的八卦之光,又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