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檀擦了擦眼睛，重新恢复活力，利落地转身离开。

    倒是剩下三个檀，六只眼睛神色有些莫名地盯着江巧，直看得江巧以为自己哪里不妥当。

    “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干啥？”

    绿檀率先收回目光，笑眯眯地摇头道：

    “没事，就是许久不见五娘，大家都很是想念。”

    “您赶紧回去歇着，这两天外头兵荒马乱的，肯定过得不舒坦。”

    说完这话，绿檀便张罗其他人，开始围着江巧折腾。

    江巧也懒得多言，任由三人围着她转。

    只是过程中，不忘问起自己关心的情况。

    “我的东西，都全部带回来了吧？”

    “金檀和金欢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不在的时候，家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

    拉拉杂杂，江巧问了一大堆。

    她问一句，几个婢女谁手上空着就回一句。

    等到江巧被折腾完，舒舒服服在榻上躺下，她想了解的情况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样舒服的日子，江巧也就过了这个白天。

    到了晚膳后，江巧便被江尚书叫去前院书房。

    “怎么样？这趟南境之行，收获颇丰吧？”

    江巧行礼之后，屁.股还没落到椅子上，江尚书已经开口。

    顿了顿，江巧稳稳坐了才点点头，露出一排白牙笑道：

    “就前日晚上的事情，就已经赚翻了。”

    听到江巧这回答，江尚书抬头看她一眼，“哼”一声笑道：

    “你倒是容易满足。”

    “怎么样？晏清会的人没有刁难你吧？”

    江巧下意识摇摇头，然后立马反应过来，好奇开口道：

    “原来祖君一直同晏清会有联系？”

    “还有，您给晏清会那边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

    江尚书面上的笑容，在听到江巧这话的时候，缓缓变成惊讶。

    看了江巧好一会儿，才笑起来，似有些感慨道：

    “不怪晏清会能一直做大，且传承至今。”

    没头没尾说完这话之后，才笑着同江巧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他们倒是有心。”

    不等江巧再问，江尚书便已经略过这个话题，不打算再细问，转而说起旁的事。

    “那袁家你怎么看？”

    江巧本来还想问问晏清会的事，听到这话，只能收回思绪，想了想回答道：

    “能五世同堂绵延至今，不是没有原因的。”

    待江尚书点了头，江巧又垂下眼帘继续说道：

    “但没有一个家族，能够永远长盛不衰。”m.166xs.cc

    江尚书轻点的头一顿，眸光幽深，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道：

    “你是觉得，袁家到了该衰败的时候了吗？”

    江巧摇摇头，神色淡然道：

    “不是到了该衰败的时候，而是袁家人自己选择了走向衰败。”

    “哦？怎么说？”

    江尚书身体向后靠去，看起来很有兴趣，但眼中不见丝毫对岳家的担忧。

    江巧抬起的眼神一闪，原来袁家的所有情形，都被自家祖君，或者说被皇帝看在眼中。

    “不可否认，袁家是个很了不得的家族。”

    “袁家人更是我所见过的高门大户中，极为难得的后代个个优秀，关系极为团结的家族。”

    “这样的家族不昌盛都难，但不衰败也难。”

    “昌盛是袁家人优秀的成果，衰败是袁家人优秀过头的结局。”

    说到这里，江巧抬头看向江尚书，语调缓慢声音淡然道：

    “无法忍受衰落，就是一个家族走向衰落的开端。”

    江尚书没有马上说话，沉默好一阵，才若有所思道：

    “五娘说得很好，那你再说说，袁家若是没走错，他们应该怎么做？”

    江巧这次想都没想，往椅子后方一坐，两条腿轻轻晃荡道：

    “我就是个旁观者，俗称站着说话不腰疼，哪能知道该怎么做？”

    “再说了，世间万物的兴衰本就是必然，更遑论小小世人组成的家国？”

    此时的江尚书，面上虽然还一片从容，心中却是真的有些震惊。

    他这个小孙女才多大？

    虚虚十六岁，话中的通透淡然，却是许多人到死都悟不透的东西。

    不欲自己小孙女，看出自己心中所想，江尚书突然调侃问道。

    “照你这话的意思，我们江家也是迟早要完蛋的，那家中人的努力，岂不是白费力气？”

    虽然这个问题，听起来好像更不好回答，但江巧却莫名觉得祖君身上气势一松，整个书房的氛围也更加轻松。

    两条裙摆下晃荡的长腿，因为放松停下动作。

    端起放在旁边的茶杯，喝下一大口茶水，江巧才继续开口：

    “怎么会白费力气？”

    “虽然兴衰是必然，但能兴多久，衰到什么程度，这兴衰转换之间的过程，也是很美妙的事情嘛！”

    “再说了，我都说了，先前那话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凡事总要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会怎么做嘛！”

    听见江巧耍赖，但不无道理的话，江尚书笑着摇头，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祖孙俩就此停下正儿八经的话题，闲聊起来。

    江巧顺着说些此时南境之行，一路上所见所闻和经历的事情，江尚书听了便随口点评两句。

    一时之间，书房中的氛围好的不得了。

    随着同长辈的倾诉，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正当说得差不多，江巧趁着江尚书说话的间隙，准备端起茶水再喝点。

    一大口甘甜清冽的茶水才一入口，就听那边江尚书突然开口道：

    “你跟阎渊的事儿，打算什么时候办了？”

    “噗——咳咳咳……”

    茶水咽到喉咙口，江巧一紧张，喉咙一紧的瞬间，整口茶全部喷了出来，还伴随着剧烈咳嗽。

    好一会儿，江巧一张通红的脸才平复下来，自己轻拍心口，嗔怪地看向自家祖君道：

    “祖君这么大个人，怎么没头没尾乱说话？”

    “乱说话？我倒是觉得，那小子还不错的，原来你没看上吗？”

    江尚书一脸吃惊的模样，江巧知道祖君逗她，板着一张脸道：

    “庸俗！一个好不好，看一看就知道了？”

    “哦？既然如此，那圣人给他赐婚的时候，我就不该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