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毓珩多聪明的人。

    听到阎渊这话，面上不动声色，脑子却不知已经拐了几道弯。

    “阎少卿既然专门提出封赏，想来不只是升官。”

    “莫不是圣人一大方，封了五娘县主？只是不知有封地没有？”

    江巧听到这话，立时惊讶看向祁毓珩道：

    “祁兄果然聪慧，这也能猜到？”

    坐在对面的阎渊，却在祁毓珩轻而易举猜出江巧封赏后，眼神忍不住闪了闪。

    一个商贾，没有半点铜臭味，一身高雅淡泊的气质也就算了。

    那些累世巨贾家，也确实有家风不错的。

    但在这样的基础上，能在没见过皇帝的基础上，就能判断皇帝给出的封赏。

    这就很值得人深思了。

    阎渊本就怀疑祁毓珩身份，此时心中都不是怀疑，几乎笃定这个人背后，定然也是了不得的势力。

    只是游走在王公贵族，那些人身边的身影中，阎渊并未发现有这号人。

    如此出众的人物，未被王公贵族收买，表现格外低调又知天下事的做派。

    除了晏清会的人，阎渊想不出其他归属。

    阎渊想得出神，看祁毓珩的目光就专注些，很快被对方发现。

    “阎少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味，或者有没有偏爱的食物？”

    说完，趁阎渊还没反应的瞬间，又笑着同江巧道：

    “大概是没有，阎少卿看起来，好像对我更感兴趣。”

    虽然嘴上这么说，祁毓珩还是一挥手，示意小二到阎渊跟前，让他点菜。

    阎渊倒也从容，随便报了几样，便看向江巧道：

    “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见对方表示已经点了，阎渊便冲小二挥了挥手。

    “祁兄同巧娘交好，却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是哪家门第？”

    听到阎渊这突如其来的称呼，正埋头苦吃的江巧，“嚯”地抬起头，古怪地看了阎渊一眼。

    祁毓珩听到这话，先是笑着给江巧递过去一张帕子，才慢悠悠回答阎渊道：

    “正是晋州祁家。”

    “以阎少卿的为人，想来也不是那等，只重门第的人才是。”

    阎渊摇摇头，很是坦荡道：

    “祁兄不必多想，只是觉得祁兄优秀，好奇之下随口一问而已。”

    祁毓珩见状，便也笑着点点头，转而说起旁的话题。

    渐渐的，两人的聊天开始慢慢变得融洽。

    之前那莫名其妙，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随着聊天的融洽，消弭于无形。

    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埋头苦吃的江巧，低着头默默翻了个白眼。

    男人真是无趣。

    明明平常讲话都算坦荡之人，偏要故意搞这些虚与委蛇。

    不就一个怀疑，一个不想明说么？

    不过随便两人怎么扯，江巧只有一个愿望，谁都不要来问她。

    因为问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讲。

    想到晏清会的事情上，江巧吃东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并下意识皱起眉头。

    现在不管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的人，都觉得自己是晏清会，留在明面上的引线。

    这些都不足为虑，只要大盛江山没有大动作，她这条小引线便能一直安生存在。

    但在这些人当中，还有极少部分的人，应当是知道，她不仅仅是条小引线那么简单。

    甚至包括，晏清会中的某些人。

    比如叛出晏清会的那部分人，这样的话，他们背后的主子一样有猜疑。

    要不是才焰城的时候，她将计就计，打消那部分人大半怀疑，想来她是不能安安生生，在工部当小官的。

    之前被绑架后，江巧曾经故意甩出银丝小印，表示自己对于库房小印这事的无知。

    原本只是一个小试探，没想到之前约她见面的瘸腿中年人，果然没再找过她。

    这也算是无意间，降低了自己的危险性。

    想到这里，江巧一时高兴，一时又觉得失落。

    她这个掌印人，想来也是晏清会，有史以来地位最低的吧。

    或者说，真正核心的人物，根本没有把她当掌印人。

    只是因为她这里，看起来更安全，更不容易被晏清会内乱波及。

    所以那东西，才能一直安安稳稳在她手中吧？

    这样一想的话，江巧就不由撇了撇嘴，原来是把她当棋子啊？

    只是这东西，阿耶既然留给她，她可就得好好保管。

    不用的时候倒罢了，要用的时候，谁是棋子谁是博弈者，谁有能说的清呢？

    想着想着，江巧就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只咬着筷子头，微微虚起双目一副思索的神情。

    “五娘？五娘？”

    听到如仙音般的呼唤声，江巧的眼睛才慢慢聚焦，转头笑眯眯道：

    “怎么了祁兄？”

    祁毓珩微微一笑，无奈的从她手上拿过筷子，放到一边道：

    “也不怕牙给你崩坏。”【1】

    【6】

    【6】

    【小】

    【说】

    “这么爱咬筷子，取我的白玉箸来。”

    江巧看了看放到旁白呢，被咬得坑坑洼洼的木筷，不好意思地挠头道：

    “没，没关系，还可以继续用的。”

    刚说完这话，去拿筷子的小二，已经如风般快步行来，递上一个精致的玉盒道：

    “祁东家，您要的白玉箸。”

    “喏，以后到这里，就用这个吧。”

    说完再次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摇了摇头道：

    “吃吧，我瞧着你挺爱吃这琥珀肉，要再来一份吗？”

    江巧忙摆摆手道：

    “不用不用，每一道都好吃，我尝尝其他的。”

    听她这么说，祁毓珩才点点头，不再去管江巧。

    这一幕完完整整落在阎渊眼中。

    视线在祁毓珩面上扫了一眼，又垂下眼帘，默默喝自己碗里的汤。

    最后结账之后，三人也没有再多聊。

    只在出门的时候，祁毓珩笑着对江巧道：

    “恭贺之礼，我回头叫人送去江府，你只管收下就是。”

    江巧本就确定，祁毓珩是晏清会的人，收礼物的心态倒是比之前平和很多。

    因此在对方坚决的语气下，也就没怎么拒绝，大大方方点头接受。

    江巧吃饱了就有些饭困，回永清坊的路上，有些昏昏欲睡就没多话。

    阎渊倒是精神，只是却并无愉悦之色，一路上也三缄其口。

    一直到进了永清坊，眼看各家就近在眼前，阎渊才骑马上前两步道：

    “你觉得祁毓珩这个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