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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平常
    江巧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听刚才那哭声,还以为是那妇人儿子死了,不曾想却是儿媳。

    刚一走回去,那恶臭再次浓烈起来。

    江巧勉强忍住恶心,走过去查看究竟。

    妇人的儿子已经被捞上来,瘦得皮包骨头,但总算还有一口气在。

    此时正被妇人抱在怀里,一边痛哭一边安抚。

    阎渊已经再次下去地窖,江巧刚刚走过去,就见地窖口有动静。

    先出来的是年轻妇人的尸体,不用说就知道,是那妇人的儿媳。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辨不清生前面目,只能看出来性别,双手还被反绑在身后。

    江巧随手扯了草叶,将鼻孔塞住,走过去打量道:

    “这死了好几天了吧?”

    阎渊“嗯”了一声,仔细翻看一下尸体,走到一边才对江巧道:

    “估摸着被绑那日就死了。”

    “那群人,应当是将人从地窖口推下去的,这妇人不巧后脑勺磕到,失血过多而亡。”

    江巧再看了眼尸体,又看了看那边,已经缓过来的男子,正和妇人抱头痛哭。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真是可怜。”

    阎渊刚想点头,无辜丧命确实可怜。

    但看了江巧面上神色,突然觉得,江巧所说的可怜,好像不仅仅是说丧命这件事。

    阎渊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走到那对母子跟前,冷声问道:

    “需要帮你们报官吗?”

    听到阎渊说话的声音,那母子俩才总算歇声。

    男子还没说什么,那妇人已经连连摆手道:

    “不,不用报官,我儿子还活着就算了。”

    “可是你儿媳死了,你要怎么办?”

    阎渊心中有些生气,隐隐明白过来,江巧说的可怜,是指什么。

    那妇人往那边扫了一眼,便迅速移开,并不怎么在意地开口:

    “死了就埋了呗,命不好也没办法。”

    说完,有些忧愁地转头,看着哭完后,有些呆呆的儿子道:

    “只是我儿成了鳏夫,以后怕是难娶到黄花闺女了。”

    阎渊听到这话一愣,随即又气又怒。

    这叫什么人?

    同样的遭遇,儿媳命丧黄泉,却只担心自己儿子难再娶?

    阎渊气得一时不知说什么,还没开口,就听一旁江巧的声音传来:

    “虽说儿媳是你家人,但报不报官,不是也应该问问她父母?”

    那妇人不明白江巧这话什么意思,只当她在报不平,开口答道:

    “嫁到我们家,那自然是我们家的人,她父母来了也是这么说。”

    “何况,何况当时,我家可是给了三两银子的聘礼!”

    “混账!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要出事的是你儿子……”

    阎渊气得不行,可他话还没说完,那妇人就跳起来大吼大叫,责怪阎渊诅咒她儿子。

    而那儿子,也非常不高兴地指责阎渊,凭什么骂他阿娘。

    江巧讥讽地看着这一幕,活人在这边,因为一句不顺心的话,同人吵得不可开交。

    那具散发恶臭的尸体,却已经完全被人,被自己的亲人抛诸脑后。

    江巧上前两步,拉住还要继续理论的阎渊,声音平静道:

    “行了,既然人找到了,咱们也接着赶路吧,别回头人家杀个回马枪。”

    阎渊就闭上嘴,转头看了神色平静的江巧一眼,心中并不觉得她真的平静。

    看了看那对面露嫌恶的母子,又看看江巧,阎渊总算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说完这话,阎渊朝远处吹了声口哨。

    没一会儿,就见两匹马儿“嘚嘚”跑了过来。

    江巧像是一刻也不想待,快速走过去,牵起其中一匹马,摸了摸马头道:

    “好马儿。”

    说完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便绝尘而去。

    阎渊也赶紧跟上,只是在最后,若有所思地回头,再看了远处那具女尸一眼,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两人骑马离开,那妇人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一脸心疼地转头对男子道:

    “儿啊,这几日苦了你了,快回家,阿娘给你煮饭吃。”

    听到这话,那男子好像总算想起,自己死掉的娘子。

    回头远远看了一眼,有些感慨道:

    “幸亏当时她走前面,被推下去之后,在下面给我垫了个底。”

    “否则,说不准我也是一样的下场。”

    妇人一边拉着儿子往回走,嘴里一边“呸呸”道:

    “快别说这晦气话!”

    “念在她给你挡一灾的份上,回头给她弄口棺材就是。”

    “……”

    母子俩的声音渐行渐远,随着那远去灯光,黑暗重新笼罩大地。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除了空气中飘散的尸臭。

    “你不生气吗?”

    两人骑在马上,阎渊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才斟酌着开口。

    江巧摇摇头,没有平日的吊儿郎当,但声音依然平静道:

    “我不生气。”

    阎渊等了半天,见她说完这四个字,便再也不开口,才继续问道:

    “可是你一开始是生气的,而且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生气的事情。”

    江巧想了想道:

    “刚开始生气,是出于本能的情绪愤怒。”

    “后来想了想,又觉得这事很平常,所以没什么好生气的。”

    阎渊不由皱起眉头,尽量凑近,看着江巧的表情说:

    “平常?一条人命很平常吗?”

    江巧看着阎渊笑道:

    “阎少卿生什么气?”

    “这世道本就人命如草芥,女子的命更是草芥不如。”【1】

    【6】

    【6】

    【小】

    【说】

    “哼!不过,就算我命连草芥不如,我也不允许,落在旁人的手中。”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巧已经转过头,脸上还在笑着,眼中却已经没了丝毫笑意。

    这确实不是生气。

    只是无奈和失望,以及对自己命运掌控的强烈渴望。

    看着江巧尚显稚嫩的侧脸,阎渊心中一阵通透。

    他好像明白,之前江巧那番话,究竟在说什么了。

    阎渊不再问东问西,只默默打马跟上江巧,全力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剩下的路程,倒是还算平静。

    遇到过两次截杀,一次实力不够强,一次他们见机得快跑掉了。

    唯有一点,阎渊踹墙被震伤的右脚踝,再经历两次截杀后,肿成了猪脚。

    阎、江两家的人,接到两位小主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

    花猫一样的江巧,龇牙咧嘴地扶着,单脚立地同样一身狼狈的阎渊。